醫生替病人診治,一貫都是憑着一己專業知識和經驗,替病人選擇最上算的診斷和治療方案。
醫療科技一日千里,彈指間先進的診斷儀器、微創手術、新的藥物、新的療法接踵出爐,有些實在有效,有些尚在試驗階段,還有些是有害無益。臨床醫生雖然努力於在職持續培訓,也難免花多眼亂,遂有臨床指引(Clinical Guidelines)出現。
這些指引,是由權威的醫學組織牽頭,針對一些較常見的病例,聚集一班對這種病有研究及心得的專家,分析在文獻上發表有關這種病的所有研究報告,總結出一套對付這種病的方案,以供臨床醫生參考。
例如英國腸胃學會(British Society of Gastroenterology)就曾制定了一套急性胰腺炎的指引,根據我們對這種病的認知,對如何斷症、怎樣估計嚴重性、藥物的療效、何時該以內窺鏡取膽管內的石頭、何時應切除膽囊以防止復發等等都作出提議。
這些臨床指引和醫學教科書有點不同。教科書由一兩位權威執筆,多少有點個人色彩。臨床指引是多位跨學科的專家,審視了現今所有科學和臨床數據的總結,該是比較客觀和持平。但臨床指引亦有局限:指引只能為某種病提出概括的診治方案,但不可能考慮個別病人的特殊情況,例如老人家同時有幾種病,臨床時就要有取捨。
我天天都拜讀古德明先生在《蘋果日報》副刊〈名釆〉的專欄。古先生的文字功力和譯筆,我是佩服的。但他上周一把Clinical Guidelines譯作臨床守則,我卻不敢茍同。
守則是規矩,踰越了就是違規。為人醫者不得和病人談戀愛硂不得收受病人和家屬的紅包,都是我們的專業守則 (Professional code);犯了會被同行唾棄、被醫務委員會制裁。指引卻是指導性的,主診醫生可因應病人的情況酌情處理。
若果活的指引變成了死的守則,醫生變得只能按本子辦事,臨床的決策喪失了靈活性,絕非病人之福。
鍾尚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