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小梁忽然傳來短訊,「北京,牡丹盛開」不多不少六個字,教人無所適從,剛巧上星期聽聞張火丁二月會在上海演《鎖麟囊》,立即想起十月上京看完《紅鬃烈馬》,臨走的一天專程去吃豆汁兒焦圈兒,居然在回旅館路上碰到張羅戲票的恩人。戴着口罩,要不是他先叫我,簡直認不出來,可惜趕着去看《黃金時代》,不能多聊。他的舞台攝影非常到位,捕捉水袖動態別有一功,連很少稱讚行家的楊凡也如獲至寶,特地徵用作為《壹週刊》專欄插圖。自作聰明的我,以為他必定是資深戲迷,誰知道完全表錯情,可見技術好眼光敏銳按快門的手指靈活,才是替戲曲定格的先決條件。
上月底香港電影資料館辦了個戲曲影片特輯,名單包括張火丁的程派《白蛇傳》,張迷一早便透過長途電話託黃愛玲買票,還把他們伉儷一齊拖了進場。隨片登台的導演宣稱此乃他初涉戲曲天地,不清楚言下希望觀眾多多包涵還是鋪滿自豪,然而其粗糙不能以新手作藉口開脫:連最起碼的空間感也欠奉,還要脫下褲子放屁,頻頻挖空心思「電影化」,莫名其妙的大特寫固然令人憤怒,最不可原諒的是以慢鏡頭處理揮舞的水袖,煞風景到痛不欲生。接着放映同一導演五年後的秦腔《鎖麟囊》,我因為想知道其他劇種如何演繹富家女滄桑史,耐着性子看到完場。這回更「爐火純青」了,演員腰腿幾乎沒有在銀幕出現過,只有熊貓似的眼部化裝支撐大局,春秋亭外風雨再暴,破壞性也不及這種斬手斬腳的酷刑。哎呀,上海大劇院的《鎖麟囊》是拍電影前預演,導演千萬不要又是黎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