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黨如何走下去?(自由撰稿人 貝加爾) - 貝加爾

民主黨如何走下去?
(自由撰稿人 貝加爾) - 貝加爾

網絡世代為傳統政黨注下最後的死亡藥劑。壟斷西敏宮多年的保守及工黨,在二零一零年首次被打開缺口。本以為是這懸峙國會受益人的英國白鴿黨自由民主黨,在大選中打出改革兩黨制選舉模式的政綱,首次入主政府與卡梅倫瓜分政權。事情發展遠比任何西敏宮政客想像得快,自民黨的改革公投被擊敗,卡梅倫政府的緊縮政策及睡房稅拖累自民黨的形象。走中間路線的自民黨對卡梅倫妥協被指出賣了選民,地方選舉和歐洲選舉接連大敗。選民將懲罰傳統政黨的希望轉到以反建制面目示人崛起的極右獨立黨。明年大選的民調中,獨立黨已大幅拋離自民黨,以第三勢力的姿態挑戰兩大黨。自由主義中間路線在這極端思潮復辟的時代於歐洲各地也是越走越窄,德國的自民黨在上屆大選中更經歷了二戰後最大敗績,全數被掃出國會,一席不剩。
在香港走中間路線的自由主義政黨,在九十年代曾是民主旗艦的民主黨,現今處境也跟英德的自民黨相似。雨傘運動以來,多方評論也認為這是民主黨為首泛民政黨的催命符。今年步入創黨二十年的民主黨,其自由主義傳統深受五四以來,中國自由派知識分子「民主救國」的國族意識影響。八三年趙紫陽「民主自治」的一紙承諾,成為本地民主派的起點。從八八直選到八九民運,九零年聚義於港同盟的大旗之下。然而九七以後民主進程進入死局,比例代表制的發酵,民主派越分越散,各據山頭,面對新時代新局面,傳統政黨顯得束手無策。年輕一代失去上一代的國族理念,直接撼動了民主派三十年以來的「民主中國」核心意識形態。二零一零年民主黨與北京破冰,本來以為區議會改良方案有望突破困局,打開新局面。但事後孔明來看,破冰不僅沒令協商之路變得平坦,更引發泛民內部嚴重分裂以及其連鎖反應,這也是所有人始料不及。黃毓民乘勢激起泛民內訌,從零七零八年打公民黨,到一一年攻民主黨,分社民連,一三年再拆人民力量。到了雨傘運動前夕,傳統泛民政黨早已四分五裂,互相猜忌,暗自抬槓,儼如《倚天屠龍記》被成崑逐個擊破後的六大派。超級區議會議席民主黨要拿二十萬票才得一席,比起新界東范國威二萬多便有一席,更因此拉走了地區直選得票,現今看來實在得不償失。
對傳統政黨信任破滅,加速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納粹主義的興起,也導致了今天歐洲民粹及極右政黨的復辟。泛民形象跌至新低,也令人估計有助右翼本土和激進派在一六年立法會選舉變天。民主黨中間路線的空間越來越窄,應對雨傘運動的新時代,本應需要一次大膽徹底的實驗和革新。當然,追求民主中國的立黨之本,開放談判空間的務實路線不應隨意揚棄,但在領導層形象,跟新世代的溝通,與公民社會的互動,抗爭模式等都需要有新思維,新對策。儘管早知劉慧卿「冧莊」無礙,但創黨二十年的這場領導層改選結果依然令人失望。廿年以來執掌黨政的依舊是同一批人,他們在雨傘運動的新時代新局面,也處處顯得僵化和老化。梁愛詩、羅范椒芬聲言不放心下一代,而民主黨不肯放權下一代,也諷刺地引證他們與梁羅的相似心態。民主黨內部,有不少保守及與政府關係良好的資深黨員,然而他們必須正視民主黨現在面臨的重大考驗,再不改變只會令黨的前途葬送。
有評論指民主黨將在一五、一六年「滅黨」,這或許是過份誇張。在地區上和溫和選民中,民主黨或許依然有其代表的角色。但在這後佔領的新時代,社會更趨兩極的局面,這些支持會剩下多少?民主黨在一六年或許還尚可苟存,但他們將失去一整代人。

貝加爾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