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x 2:
自從你五月在北角跳海後,你的音訊僅得數天新聞追蹤與網友解讀;畢竟香港人對時事的態度,可以忽然關心卻又快速冷卻,但相信至少你的領犬員,永遠想你。
有說你生性好奇所以跳海歷險,亦有說你壓力爆燈終至蠻動自殺……無奈你不能現身說法,而你的同類伙伴亦有口難言,不像人類可以受訪助查,讓大家知道警隊工作是否難耐。警隊「聘用」你們瑪蓮萊犬,才十多年吧,說是喜歡你們體能好、服從佳,而你們更不像小狗終日高聲呼嘯,能以沉默表現威嚴。
你跳海後的一個月,不少香港人開始高唱《問誰未發聲》,相信發聲就是面對強權,作出反抗的唯一方式。你們瑪蓮萊偏好沉默,而你跳海後,民間說法彷彿與你的身影一樣,瞬間隨海浪銷聲匿跡;你的個性與身影都以沉默方式消隱,那是你以此為美德,抑或在沉默中都會抗命?
終於,香港人面對高牆,選擇抗爭:留守、集會、唱歌……都是極盡靜態的方式。我相信,如果沒有激化人心的政治偽術與暴力,大家的靜態,會更像你們的同類伙伴,在沉默背後,承載更多,承擔更多。
直至十月中,你們的人類拍檔,把三數瑪蓮萊同儕帶到夏慤道,再在上周把你們帶到彌敦道,我知道,警察不想抗爭者的靜態美德生根,更要置你們的沉默偏好,與民對立。我明白,你們的陰沉外觀與格鬥形相,本就不易親近,可你們其實心地和善,以至成為警察利用的「拍檔」,去恐嚇抗爭者,本就順理成章。
令人難過的,是「拍檔」這個稱謂,原來與事實不符,因為你們更像工具,用以讓人驚惶。問題是,你們不像那些人類拍檔一樣,有頭盔盾牌避彈衣,更有防止吸入胡椒噴霧與催淚氣體的面罩!你們被拍檔用作「嚇人武器」,可原來你們隨時與抗爭者一樣,會吸入有害霧氣而不適,如果你們不是有口難言,我想,你們會懂得問拍檔一句:那是要把你們置放何處?「警察拍檔」的一邊,還是無力抗爭者的一邊?
畢竟身為警犬,原來就預示了這種含糊性:拍檔會用你,市民會驚你,而或者唯有在警察學校虛構場景表演「神犬捉賊」,才是你得到掌聲的時候──姑勿論那可能是你的拍檔,為警隊打造的形象工程,同時也要你們的張牙舞爪被拍下來,見於媒體,為你們在日後恫嚇抗爭的工作做好準備,叫平民見到你們,就會想到被咬重傷,驚惶失措。
Dax 2,你跳海後,香港越來越恐怖,因為人與犬,隨時都會是嚇人工具。政治問題,不由政治解決,因為政府不以公義管治,卻以恐懼行政。猶幸你跳海離世,否則你早已被帶上街,不像犬,卻像狼。
(寫在失去「免於恐懼的自由」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