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亦舒一方面看不過眼如餓狗搶屎般野合的男同志,認為缺乏養眼功能的HeHe在公共場所表現親熱有礙觀瞻,「希望他們選擇愛人的時候,嚴謹一點」,另一方面又不齒美哉少年、中年或老年惺惺相惜,毫無顧忌公然攬頭攬頸,「最恨看到溫文爾雅、學識豐富、職業高貴的一對男孩子相敬相愛──市面上好男人已經夠短缺,他們偏還對女人不感興趣,難怪連漂亮的老姑婆都與日俱增」。銅錢兩面互相參照,正好折射出憎人富貴嫌人窮的勢利心態,總之基佬最好隱形,兩隻醜小鴨拖手仔招搖過市有罪,神仙眷屬卿卿我我也有罪,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別以為毒舌基翻出三十幾年前又天真又傻的石器時代舊賬,騷擾養尊處優的大作家十惡不赦,倪女士眼界和腦界有沒有隨生活體驗拉闊不得而知,坊間對同志的不美麗誤會,肯定依然於社會各階層蔓延。她筆下的「老姑婆」,雖然榮升為較登樣的熟女盛女,因找不到歸宿而發竧𣉢的時候,仍舊喜歡怪責周圍的光鮮基佬分薄了她們步入婚姻註冊署的機會。而這一段文字覆蓋的焦慮,放諸今日也尚未過時:「不明白同性戀這種行為是在什麼心理狀況下形成的,若真是為了愛,那無話可說,人們為愛所作的犧牲往往是荒謬的,若為了對異性憎恨,天涯終歸是有芳草的,等待的過程也往往有痛苦的快感。」請留意,「無話可說」並非口服心服,只是「咁就冇得好講」,荒謬行徑獲得體面的通行證,再刁鑽的特警也拿他沒辦法;至於把同性戀和憎恨異性畫上等號這種可笑的老生(及老旦)常談,不需要費唇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