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儀替許鞍華慶祝金馬三度臨門,散席後在香港會所外截的士,星期四下午三點不知道交通為何如此繁忙,吉車一架也沒有,只好街角轉個彎企圖再試。抬頭一望,眼前便是富麗華舊址,於是問張大姐:「亦舒不是曾經在這裏當公關嗎,當時你認識了她沒有?」合指一算,時維七十年代末,正是她大言不慚寫《同性戀》那段歲月。旅館從業員之中同志佔的比例向來不低,八十年代末我有一個壯健的固定砲友,就在這間已經拆建的酒店任職,倪女士日理萬機的日子,麾下應該也不乏同道中人吧?既然揚言「我覺得同性戀完全是於事無補的一回事,但卻不反對同性戀,並且對同性戀者有莫大的惋惜與同情」,大概不會無端端打壓周圍同男同女,報串炒他們魷魚,然而短文打頭陣的一段每個角落都埋着歧視地雷,簡直一步一驚心,隨時有粉身碎骨危險。
何謂「於事無補」?潛台詞是控制能力範圍以外的不幸事件爆發了,無論怎麼努力去搶救,都沒有辦法撥亂反正,束手無策的救亡者唯有嘆一口氣,眼白白目睹大江東去。開門見山將性取向安放在「錯誤」的位置已經令人打個突,還有「但卻不反對同性戀」這八個可圈可點的字尾隨:契弟,閣下雖然行差踏錯,犯了本應被打下十八層地獄的過失,幸好本姑娘心胸廣闊,不和你斤斤計較,甚至高抬貴手放你一條生路。親愛的,是什麼人讓高高在上的你,對別人的私生活擁有「反對」權的?那些「莫大的惋惜與同情」,哪一個稍具尊嚴的基佬基婦會稀罕?對不起,我們不是三餐不繼的乞兒,偉大的施捨請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