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中共高官，人人皺眉，搖首嘆息。世事無絕對，濁中有清流，此人便是年已九十七歲的老黨員李銳，曾官拜水電部副部長，一向以敢言聞名於世。八七年，胡耀邦下台，王震乘時力薦鄧力群接任總書記，李銳致函趙紫陽，揭鄧力群種種敗風，反對鄧力群擔任總書記；鄧小平批示撤銷鄧一切職務，避免一場「左傾」風暴。鐵骨錚錚，正是老人寫照。年暮李銳，口述往事，月旦各朝領導人，稱心直言，令人欽佩。
李銳曾是毛澤東的兼職秘書，對毛澤東，李銳有非常大膽的評語──「『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什麼事情都敢幹，『大躍進』死了那麼多人，都無所謂，任性到了極點。把國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都不放在眼裏，隨心所欲，換了任何一個人當家，劉少奇也好、周恩來也好、林彪也好，都不會搞到後來『文革』那樣不可收拾的局面。』他還舉了個例，毛澤東竟然有膽在有縫板房、不怕人聞，跟楊開慧試婚。顯然李銳對毛澤東並沒有什麼好感。蓋棺定論，李銳這樣說──「他這個人權術是比較厲害的，一生最愛看的書就是《資治通鑒》，讀了很多遍，就是搞帝王之術。毛從骨子裏是討厭知識分子的。毛還是個農民，心胸極其狹隘，生活上保留了很多農民的習慣。」毛討厭知識分子，下承上意，中央領導人，如今何嘗不然？三個大學生不能上京，非是怕，而是骨子裏賤視知識分子。
說得好聽，周恩來是毛澤東親密戰友；難聽一點，就是僕役。李銳講了一個故事，建國初期有趟開會，突然停電，毛澤東立刻喊：「恩來！你去找蠟燭來！」這種事，居然叫總理去做，可想毛是怎樣的侮辱周恩來，難怪李銳慨嘆「周恩來就是甘當小媳婦！」不過，對周恩來，李銳的評價還是客氣的──「周恩來確實是中國歷朝歷代最難當的一個宰相，他只能做到那個樣子，我對他是有所體諒的。」
四八年十月李銳出任陳雲秘書，毛澤東並不喜歡陳雲，說他是「樹葉掉下來怕打腦殼」，膽小幹不來大事。毛澤東喜歡高崗那樣的綠林豪傑，他自己便是一個不喜馬桶愛蹲廁的農民。可陳雲也有他厲害的一面，李銳說──「我認為，陳雲是與毛澤東相處的人中間最高明的一個。他與毛的關係，用一句話說：『惹不起，躲得起』。」在七千人大會陳雲一直不發言，毛澤東抓不住他的辮子，扳不倒他。而陳雲的高明，就是一直躲藏，毛澤東死了，他也就出頭了。
那樣說來，中共歷代似乎沒有什麼好領導人？這也不然，在李銳老人眼裏，胡耀邦、趙紫陽都是優秀、有遠見的幹部。李銳這樣分析──「我認為胡耀邦和趙紫陽是中國共產黨建黨以來，領導人裏頭腦最清醒、最能幹、最能夠按人民意願做事的兩位總書記。黨內好不容易出了個胡耀邦，出了個趙紫陽，這對黨來說真的不容易，對國家和人民是天大的好事。但是那些『元老』們（鄧小平）先是把耀邦幹掉了，『六四』後又把紫陽幹掉了！胡、趙兩人早已認識到人類社會、歷史進步的普世規律，即離不開民主和法治化。」
鑑古知今，當今中央所採政策，似回走毛澤東路綫，若然，咱們的民主呀！當在白雲縹緲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