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鐘佔領區開始種菜，在德國柏林這小小一角的佔領區，已經長出南瓜來。
二戰後柏林一片頹垣敗瓦，急需外地勞工重建，東柏林靠的是北越同志，西柏林則輸入土耳其人，Osman Kalin是其中一位。柏林圍牆在1961年開始興建，全長155公里，難免有錯，Kalin就在Bethaniendamm找到一小塊地，明明屬於東柏林，可是落到圍牆的西邊。
「這塊地，種菜多好！」當時是八十年代，Kalin退休了，開始把荒地的垃圾清走，開墾種菜，番茄、椰菜……還有太陽花，成為社區一道風景。西柏林的官員管不着，東柏林的士兵曾來質問：「你是要挖隧道嗎？」Kalin送上自家種的蔬菜，土兵收下便不理。Kalin於是在這小小的農地上蓋了小小的木屋，耕田，種花，自得其樂。25年前圍牆倒下，政府要求Kalin歸還土地起馬路，他堅決不肯。社區愛上這農田，也一起聲援，終於旁邊的基督教堂開口：「這原是教堂的土地，不是政府的。」Kalin向教堂申請，教堂欣然讓這回教男子繼續種菜。
Kalin今年大約90歲了，前園蓋了小鞦韆，給孫子閒時來玩，還霸氣地插上土耳奇國旗！聽聞太陽好的日子，他會坐在前園，可惜我去了兩次都沒遇上。圍着斑駁的鐵絲網走一圈，亂中有序：四周都有果樹，後園除了南瓜還有椰菜，木屋外是搶眼的塗鴉。
塗鴉，是簽名、是對抗，更是SQUAT（霸屋）的象徵。六十年代西德嬉皮士紛紛來到西柏林，佔領了不少空置的西柏林房子居住。圍牆倒下東柏林人投奔自由，亦留下大量空房子，一時間，東西德以至一眾歐洲青年，都來柏林霸屋，包括東柏林Mainzer Strasse長達200米一共11棟簇新大樓！
很長一段時間，政府任由房子被霸，一來有人住好過房子倒塌，二來東柏林很多房子的業權屬於政府，不是私人產業。1990年霸屋陸續合法化，佔領者每月支付一百至三百歐元便可繼續居住。2010年，政府大致上把霸屋清掉或合法化，除了個別繼續抗爭的建築。
由Kalin佔領的農田，越過教堂向前走，是偌大的Kunstquater Bethanien。這醫院在圍牆蓋起後失去東柏林的病人，無法經營被迫荒廢，六十年代開始被霸佔。這些年，政府不斷收回，又不斷被霸，如今前幅是社區藝術中心，小孩子來學畫畫，後幅卻是柏林霸屋大本營之一的New Yorck，滿滿都是塗鴉，門口信箱長長的名單，是各式各樣的無政府組織。
當眼處有一張海報：「清得掉佔領區，清不掉一場運動！」一些非洲難民霸佔了空置的學校居住，根據示威者，政府一度答應把學校變成國際難民中心，後來反口在10月底清場，難民走上屋頂住了9日，後來再湧去佔領另一間學校，一度還由教堂收容，目前仍然和政府拉鋸中。今個星期11月14至16日，柏林正召開難民高𥧌會。
柏林的佔領者並且聚集在Spree河邊，德國電視台、電台等曾有計劃在兩岸興建總部大樓，但被示威者佔領河邊舊屋攔下了。「Fxxk the Media Spree!」建築物噴上鮮明的塗鴉，大家一起保衞屬於人們的河邊，而目前最新的戰事，是阻撓河邊起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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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記者，著作包括《剩食》、《有米》、《死在香港》等，相信垃圾都是放錯位置的資源。（[email protec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