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尋「石」 - 賀越明

大師尋「石」 - 賀越明

這個題目,不是介紹文史大師如何考訂《石頭記》(《紅樓夢》別稱),亦非講述堪輿大師怎樣挑選石頭布風水陣,而是有感於上海某學院「余秋雨大師工作室」主人的一篇奇文:《尋石之路》,係新版《文化苦旅》的增補之作。
奇文的開頭,驚悚且帶懸疑:上世紀末最後的冬天,余秋雨先生為考察人類古文明,從中東抵達南亞、中亞之間,留宿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境的一個晚上,有同伴接到長途電話,說國內一個北大學生發表文章,指控他在「文革」時期參加過一個叫石什麼的黑幫組織,但是「還沒說完,幾個持槍的男人走近了我們……」隨後,對怎能從當地恐怖分子的槍口下「終於活着回來了」,他不置一詞,而是告訴讀者弄清楚了,那是一個叫「石一歌」的寫作組,並以不少筆墨自證當年參加過另一個《魯迅傳》編寫小組,與「石一歌」毫無關係。
可是,這怪「石」如同身影,揮之不去,迫使余秋雨圍繞着「石一歌」,或電話求教或登報懸賞或質詢報人,最後「穿過密密層層的藜棘,終於得到了與這三個字相關的文章和名單」,他原先都一無所知,說他曾屬其中一員還寫過文章云云,是別有用心的偽造。不過,「石一歌」作為寫作組的筆名,得自「十一個」成員的諧音已是常識,據他考證所知,「組長仍然是華東師範大學教師,不知道有沒有副組長,組內有華東師範大學二人,復旦大學三人,上海社會科學院二人,華師大附中一人」,總共是九或十人,至少還缺了一個。那是誰呢?余秋雨尋「石」的努力,用他自己的話說,「畢竟留下了一點兒遺憾」。
這奇文其實是「一石二鳥」,除了撇清歷史舊賬,另有着眼現實之功。起首已有鋪墊,文中又不時再作發揮,如說「各國的邀請函件多如雪片,要我在世紀之交去演講親眼所見的世界,尤其是恐怖主義日漸猖獗的情況」;又說「我考察人類各大文明得出的結論,尤其是對世界性恐怖主義的提醒,必須快速到各國發表,決不能因為個人的名譽而妨礙大事」。細心的讀者會發現,他對恐怖主義的「親眼所見」是在「世紀之交」,比二零零一年的「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還早;他考察的有關結論「必須快速到各國發表」,似乎天下安危繫於一身。由此他轉型成功,從文化大師一變而為反恐大師。
想來也會有認真的讀者困惑:余大師何以捨近求遠,忙着到各國發表考察結論?如若在國內早早發表,使有關方面防患於未然,南邊的昆明、北邊的南疆,不就可以避免被恐怖分子屢屢得手而死傷慘重的悲劇了嗎?當然,中南海、白宮還有唐寧街,竟都沒有將他當上賓請去,及時討教反恐大計,也是有眼不識「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