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內外兩個世界(自由撰稿人 范克) - 范克

圍牆內外兩個世界
(自由撰稿人 范克) - 范克

自928「品嚐」警方的催淚彈後,筆者幾乎每一個凌晨,都在佔領區度過。表面上是一個示威者,同時亦自覺有義務用筆記下自己雙眼看到的故事。
10月13日的清晨,收拾好只用了兩日的尼龍床,從文華酒店對開返回大會堂時,看到數十名、部份手持盾牌的警察,在遮打道及和平紀念碑上佈陣,心知不妙。部份通宵留守的示威者,早餐都未吃過,剛張開眼就要加固防線。當時有幾名便衣從昃臣道走來,部份示威者上前詢問,便衣回答「只是清理金鐘道」,叫大家不要緊張。但清理金鐘道,又何須在和平紀念碑上佈陣?
不到十分鐘,數以百計的警員從文華酒店兩側跑出,意在分隔文華酒店防線和昃臣道防線,之後拆除設於文華酒店前的路障。示威者問在場的便衣警員,為甚麼清理金鐘道,會有大批人跑來干諾道中;便衣說自己要上前了解。筆者緊隨其後,問可否上前取回私人物品,便衣只是一直叫我不要再向前走,而且示意退回昃臣道。交涉不果,只好退回後方,繼續看警方有甚麼動作,眼白白看着自己的床被警方「清走」。一名女警再三強調,警方並非「清場」,只是「現場沒有公眾活動,收回屬於政府的財物」;而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詭辯,等於一個擁抱少女雙腳的敗類說自己不是在非禮。
警方理據荒謬,試問何以服眾?不過好戲確實在後頭。一群手持攻擊性武器,戴上口罩的「職業暴徒」,在「被警方收服」的遮打花園集合後,出發拆除路障,打人的暴力場面都被傳媒拍下。說警賊沒有合作?清晨時分的清場行動,配上「愛字頭」中午時分的暴力行為,就似劇本一樣進行。
路障設置是為了防止有人衝擊和平集會,正如早前旺角有車輛刻意衝向人群,沒有路障就保護不了學生和市民。沒有人希望一場和平的示威,會有暴力的場面發生,所以即使警方清拆金鐘的路障,最多只會上前理論,沒有人打算衝擊或者「硬碰硬」。而警方拆除路障的結果,就是大批親共暴徒手持武器,衝擊和平集會。香港警察本來是為了保護香港市民,這一刻卻站在政府和暴徒的一邊,加害香港市民。
佔領區外的社會,實在變得陌生,最少香港人心目中對警察的良好印象,過去兩星期已經面目全非。你認為香港人向來冷酷無情,佔領區恰似特區中的特區,人與人間的隔閡變得薄弱,溝通起來全無困難,難以想像這裏是香港。有「外國勢力」看到大批警方出動,表現着急,用英文問我發生甚麼事,我說警方正在清理路障,對方眉頭一皺,用中文說出「哎吔」,似乎擔心學生安危。兩秒後,有在附近上班的OL問同一個問題,回答過後,對方說:「我非常支持你哋,請你哋一定要加油!」佔領區的內外,彷彿是兩個世界,路障則似圍牆,分隔着兩個不同的世界。
25年前的10月,柏林圍牆倒下前夕,數以萬計的東德人克服來自壓迫者的恐懼,向「掛着民主」的專制政權要求民主和自由。誠如德國總統高克日前所言,東德人並不知道國家會否用「中國方案」和暴力來回應,但大家對自由的渴求早已超越了恐懼。
路障可以被警方和黑社會以暴力拆除,但暴力除不掉對自由的渴求和意志,哪怕國家機器出動多少人鎮壓,只要意志不動搖,運動就不會動搖。香港各處佔領區內的人,一個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示威者,克服對香港政府用催淚彈鎮壓的恐懼,與25年前的東德人共享同一個夢。柏林圍牆是因為持續了整個月的示威活動而倒下,香港的民主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達到,而是須持續抗爭、緊守宗旨才可能成功。

范克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