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潛，不用氧氣樽，一頭衝入海，下潛幾米去找海膽、鮑魚、蠔、珍珠等高價海產。別以為潛幾米人人都得，在日本東北地區岩手縣久慈海岸，夏天地面氣溫36℃，海水得20℃，沒有潛水衣保暖下上上落落廿多分鐘，心口掛個勇字都未必頂得住，「死忍」才是關鍵，難怪海女上水時凍得牙關打震，我見猶憐。
記者、攝影：梁佩芬
三年多前的311海嘯後，日本東北地區情況並不樂觀，尤其近震央的岩手縣，全縣靠海，首當其衝，當年高價的岩手網鮑，至今仍未能翻生，不少地區交通中斷，鄉鎮與世隔絕，海女出產地久慈正是其一，這裏是日本最北有海女工作的地區，她們亦被稱為「北限海女」。
男丁入伍 女人養家靠潛
從前，久慈就是偏遠地區，地勢多岩礁，直到1972年開始有北三陸鐵道，把人由宮古送來買海產及看海女如何徒手潛水，才漸有起色。偏偏，一場海嘯，沖爛了北三陸鐵道，久慈又與世隔絕，雖然仍可自駕前來，只是，鐵道是這區象徵和命脈，斷了，不能隨便找個交通工具替代，遊人同時大減。
那刻，不怕水不怕浪的海女，真的慌了。
自七、八十年代，海女一行逐漸式微，被機器淘汰事少，沒人接班事大。身懷絕技的海女，一個倒立式入海，不用氧氣樽就可至少潛兩三分鐘在水下找海產，體力需求大，意志更要高。我都學過freediving，跟海女一樣不戴氧氣樽下潛，要克服水壓和閉氣問題絕不易。到了九十年代，海女平均年齡超過五十。
昔日，下海工作還有男丁，只是戰亂時被徵入伍，家中只剩妻兒，女人為養家做海女，只要肯做，賺錢甚豐。從前，海女沒甚裝備，只用布圍着下半身，上身光脫脫就下水去，潛鏡也沒一個，意外頻生。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人安安樂樂過了幾十年，久慈區男人多做船隻維修工作，女人仍然做海女，無他，如上所說，越危險賺得越多。可惜，現在年輕一輩又怎會想賺辛苦錢？
近十年，日韓兩國爭拗多，為土為地亦為海女，兩國都說自己的海女最正宗，我去過韓國濟州島見識過海女素潛表演，你不得不服，表演者個個年過六十，最老九十歲，齊齊穿起潛水衣，頭戴潛鏡，腳踏蛙鞋就入水。表演hea潛最常見，頭在水面多過水底。算吧，你怎忍心叫90歲婆婆「倒頭樁」入海呢。表演約15分鐘，最後都捉到十多條八爪魚供遊客即買即食。
媽媽批准 下海做暑期工
相反，今次到久慈，同樣是素潛表演，岸邊賣海膽是年邁海女，在岩礁旁下海有五位，四位是年輕人，廿歲左右，由一名五十多歲前輩帶領。跟年方十九的小林談了會，本以為她因去年156集電視劇《あまちゃん》（海女）受感動而下海，怎知，她在劇集播放前已入伍。聽到此，我不禁學起劇集主角般大叫：「じぇじぇじぇ（讀音類似「遮遮遮」）！起來，電視劇說此乃久慈地區的方言，代表驚訝，卻原來只是編劇賣弄，當地人說根本沒此方言，浪費了我大叫三聲。
「我住在陸中宇部，坐北三陸鐵道到久慈只需一個站，自小常來看海女，覺得她們很勇敢，17歲那年，媽媽批准，我就來學習。」她仍是學生，只是夏天來做暑期工。基本上，做海女，沒有專人教導，沒有理論課程，只要識游水，年老海女就親身傳授閉氣方法，兩個字──死忍。海女就靠最傳統技術下海搵食，一口氣衝下海，潛到四至十米，就兩手拿着四、五個海膽上來，上上落落表演約20分鐘，表演過後大家就忙着賣海膽，即撈即開即食，鮮甜肉厚。
北限海女素潛表演
網址： http://www.iwatetabi.jp/spot/detail/03207/54.html
半裸海女 嚇跑郭沫若
在日本，凡於海裏採海膽、鮑魚、蠔、珍珠的人，皆被稱為あまちゃん，即Ama San，漢語：男叫「海仕」，女叫「海女」，多是住在沿岸居民擔當這種工作，以伊勢志摩、伊豆和岩手久慈三地最著名，後來戰事頻繁，男丁被召上陣，素潛下海則以女性為主，成為家中收入支柱。據《魏志倭人傳》記載，海女始於公元三世紀，以往沒有泳衣，總是赤裸上身就下潛入海，曾在日本留學的中國作家郭沫若提及一次到日本海灘游泳，被一群赤裸上身日本海女包圍，海女無所顧忌，反倒嚇跑了他。
北三陸鐵道復通 久慈復活
今年4月，被海嘯破壞的北三陸鐵道全線通車，由宮古到久慈共71公里，途經山口團地、一の渡、佐羽根、田老、小本、島越、田野畑、普代、白井海岸、堀內、野田玉川、陸中野田和陸中宇部共13個站。這條鐵道，你說歷史，不能與九州的蒸氣車相比，豪華亦不是，但因這路是通往久慈的標誌交通，當地人日日望穿秋水也等着它回來。基本上，坐鐵道約七成是居民，日日都坐，其餘才是遊客，一家大小前來，先在站頭買個地道海膽便當，登上火車一邊賞風景一邊吃，沿海岸而行，可見太平洋風光。火車再開通，久慈又熱鬧起來，海女說過去三年，每日只有零星遊人前來，現在，每天人數約二百。在歷史大洪流裏，多少事隨煙而逝，多少人隨風而過，偏偏，有些人卻執着，就是不甘心被時代淘汰，這份堅持，好比下海死忍閉氣般神奇。
北三陸鐵道
可從東京乘JR東新幹線往岩手縣盛岡，再轉山田線往宮古坐三陸鐵道北谷灣線。
票價：$134
查詢： http://www.sanrikutetsudou.com
Travel Memo：日本
簽證
：持BNO或特區護照均免簽證。日本國總領事館，查詢：2522 1184
機票
：乘達美航空往返香港及東京，有兩件寄艙行李優惠，票價$2,580起。（隨意遊，查詢：3188 9889）
火車
：持外國護照者可購買「JR東日本通票」，兩星期內選五天乘東北新幹線及指定列車。價錢：每人$1,440
網址
： http://www.jreast.co.jp
滙率
：100日圓約兌7.19港元，文中價錢已折算成港元。
鳴謝
：日本東北觀光推進機構
岩手縣觀光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