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動物:Bella - 柳俊江

反智動物:Bella - 柳俊江

動筆的時候,記起晚上有月食,抬頭仰望,不知不覺已到尾聲。眨眼三小時,天上的月亮已經歷一次圓缺。陰晴圓缺自有時,人以為事情盡在把握,誰知變化有時快得叫人拍案驚奇。一星期光速過去,各位讀者和我的生命遭遇了驚異的變化。

上星期五上午,我穿上口罩和全身保護衣,戰戰兢兢站在手術室外,等待一個塵埃落定的人生轉捩點。同一時間你可能正在政總門外,和警察拉鋸着,或在銅鑼灣和旺角看守着,憑一個信念守着一個未知的結果。
嬰孩呱呱落地的一刻,我的生命就徹底換了一條軌道,如此明顯,透過哇哇哭聲提示着我。可能,事情對你們沒有那麼明顯,你們在見步行步,在疲累中軟癱與堅持之間掙扎着。頂着老闆、老師、父母、男女朋友的壓力,硬着頭皮,心中期待着那一個未知的改變的來到,你們說:「未改變,我不甘心。」雖然沒有明示,但世界已經為你們而變。
放心,即使我要勸說你們撤退,不會說「你們已經喚醒了香港人,取得了階段勝利了,可以回去吧!」之類的話,因為在新生代的前面,我已經成為舊一代。從聽到女兒哭聲的開始,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只有守護她,尾隨着她行走她人生的路。我也曾經呼籲「撤,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後來我發現,我們是被六四事件的夢魘拖着後腿的一代,經常為未知而擔心,卻不能對未知放開懷抱,勇敢地抱擁理想。
我們經常分析,再分析,甚至指學生被人控制,沒有獨立思考。退後一步看,可能,我們才是被過往包袱操控的人。如果,我們是那麼有分析能力、那麼有行動能力,我們早就能制止社會沉淪、早就用我們的方法擊潰困局了吧!結果,當我三省吾身,頓時自慚形穢。
愛恩斯坦曾說,“Anyone who has never made a mistake has never tried anything new.”,香港的幾代人,五十、六十、七十後、八十後,很精明、很能幹,成就了一個極高效率的香港、一個絕對鄙視失誤的社會。我們絕對尊重規則,甚至服從到容許當權者以規則為名、語言「偽術」為實、容忍指鹿為馬,全因我們高效而腐陳的思維。我們哪會想到佔領金鐘、旺角和銅鑼灣?哪會想過把馬路轉化為小社區?哪會想過在示威區搞廢物回收、支援社區小店、唱生日歌退敵?我們沒有突破瓶頸的方法,不如讓有新思維的去突破,放空那些老舊的價值吧!

上一代的我們,不如讓有新思維的新一代去突破那些民主瓶頸吧。

新生的女孩,命名Bella,以紀念雨傘(umbrella)下的那些善良的人。太太問:「你希望她未來是個怎樣的人?」我希望她像睡在街道上的年輕人,勇於用自己的方法開啟未來的路。作為父親,我會學習月亮,默默在遠處守護着。

我將會默默地守護着女兒Bella,讓她長大後能勇於開啟未來的路。

作者:柳俊江

前新聞記者、主播,動物NGO工作者。現為自由傳媒人兼「另類生態學家」,透視傳媒生態、動物生態、社會生態。《反智動物》討論最高智商靈長類動物之種種反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