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點將錄

平民點將錄

「其實都冇諗咁多,做咗先算。」投擲催淚彈後一天,有貨van司機自組義載隊,為港九新界市民義載物資到會場支持學生;有社區藝術家,24小時內將小故事寫成歌打氣;有學生航拍了幾天,把民運片段放上網,石屎森林中遍地星火,感動萬民。我們都是平凡的市民,但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撐起不同的雨傘,支撐學生運動。無論革命是否成功,佔領期間所發生的,經已很美麗。
記者:曾冠輝、陳慧敏
攝影:楊錦文、梁志永、劉永發

貨Van三子 無償運水送飯

義載
(左起)貨van司機張卓鋒、阿迪及宋子明停工6天,全力義載物資。

谷到一臉暗瘡的阿迪總是笑笑口,9月30日一早來到,受不了:「啲學生乜物資都冇,成條乾屍咁瞓晒喺度,我就買咗7,000蚊遮、餅、蛋糕、水同退熱貼,用手推車跑咗廿幾轉車嚟。」遇上來往港九新界義載市民物資的宋子明,阿迪晴天霹靂地說:「早啲遇到佢哋就好啦!」辛苦都算,最慘是動用了與女友遊台的基金。銀包空空,他竟然很開心:「係呀𠵱家我全身得番70蚊咋!」那我請你吃飯?「唔使!附近餐廳好好,日日送飯嚟,我仲記得第一日有炒飯,第二日有燒味飯、兩餸飯同炒公仔麵。有日搬完貨轉頭有8盒pizza擺喺度,但係冇人喎!平均每日有150至200個飯盒,我哋送入會場,好神奇!」
「我哋6日冇開工,全力收物資,成班司機六、七十人平均冇咗差不多50萬收入。有個義載司機受訪之後甚至被炒魷魚,但係大家諗住件事過咗至算,唔理得咁多。」同行的張卓鋒平時睡8小時,這星期平均每天只睡3小時,召喚人之一宋子明只有兩天正常睡覺,其餘時間就在物資站整理東西。9月30日道路仍很亂,他們只能由愛丁堡廣場用手推車把物資推到政總。手推車重,跑一轉要25至30分鐘,跑了兩、三轉即雙腿痠軟。阿迪:「我哋都做到好殘喇,平時搬咁多貨,跑好多轉都冇事。30號𠴱晚喺物資站整理物資,個幾鐘頭已經攰到彎唔到腰,腳痛到爆。」
貨van司機都曾就送客送貨問題遊行,可惜沒效果,港人和政府懶理,張卓鋒亦變得政治冷感,但今次眼見警察向手無寸鐵的學生投催淚彈,很難受,「學生你都唔幫,我哋嘅未來就乜都冇。」近日市民捐贈物資數量大幅減少,場內卻有人浪費物資,宋子明更心痛,「飲咗兩啖水就丟、毛巾唔洗就丟、一個人貼幾塊退熱貼,好浪費。呢啲係市民心意,大家要珍惜。」

安全帽、野戰及防毒面具,家裏有的都搬來了。

市民零星拖來物資,亦不時有西裝友請食飯。

拉闊譜曲 題材多到寫唔晒

在金鐘留守至星期五清晨,打算歸家小睡數小時,到旺角找「革命中的廿四小時」。一覺醒來,警察、「愛字頭」和黑社會疑似連成一線,縱容暴力殺入旺角,「黑警年代」彷彿重臨。
「革命中的廿四小時」是由一班社區藝術工作者發起的行動,概念源自英國藝術家Pete Moser, 24小時坐在旺角街頭,收集途人分享的故事和感受,即時寫成歌,目標是每小時一首。結果?「最後做唔到,因為故事比想像中多,寫上感受同故事嘅memo紙貼滿牆上。呢幾天大家都太緊張,有太多感受冇機會思考、整理,而我哋重視故事多過能唔能夠達標。」Eric是其中一位發起行動的藝術工作者,「𠵱家發生嘅係一件歷史大事,如果冇好好將呢段時間嘅經歷同感受好好整理,記憶就會慢慢流失,最後可能淨係記得有件咁嘅事發生過。」
到寫稿此際,行動繼續,收集到的故事陸續被寫成歌,並上載到面書和YouTube,是種民間的歷史見證。「佔領區內大家守望相助、互相分享,即使有真普選都未必能達到。」Kiki 是另一位行動發起人:「寫歌可以畀人知道旺角其實發生咗好多好美麗嘅事,並唔係網上流傳嘅謠言所講咁烏煙瘴氣。」如果你有親身到過暴力入侵前的旺角集會現場,你應該會發現旺角是前所未有地和諧,大家平等、有秩序地在會場中央分享個人感受,市民可以舒服地在彌敦道上走動,人也變得有禮。你試過在旺角沒消費仍不斷聽到有人跟你說「唔該」和「多謝」嗎?如 Kiki 所言:「以前冇機會同呢個城市談戀愛,因為這場革命,我哋開始愛上呢個地方。」

寫歌
藝術工作者Cat(左)及Kik以音樂見證大時代。

合照時,他們害怕被打成「左膠」,猶幸安然度過。

廣告學生 讓世界看到星海

10月,留守金鐘的總是不時看到航拍遙控飛機在頭頂穿梭,大家還熱烈地向飛機揮手。21歲的陳卓越與李嘉霖,兩位廣告系學生,自17歲起每有社會事件,就執起相機竄到人群中做記錄。由9月30日到10月2日,他們晚晚在金鐘以鏡頭記錄所見所聞。9月29日,他們上載了3分鐘短片《航拍十萬人下的香港》,截至10月6日中午,已有96萬點擊率,許多外國媒體都向他要求轉載,讓全世界感動。
陳卓越:「其實都唔知會有咁大迴響,以前都拍過菜園村、新界東北同7.1等議題,但係都冇乜人睇。」最難忘是9月30日晚上,黑壓壓的人潮填滿了中環與金鐘。大樓中間的人舉着手機,如海浪般遍地星光。李嘉霖說:「大家都知現場有好多人,但係喺高空睇,先感覺到人多得誇張。天上望同地上望差太遠喇,真係好感動。」10月4日旺角暴徒出沒隔天、訪問過後,他們就執起相機跑到旺角人群裏,再一次,盡力記下一切。

拍片
學生陳卓越(左)和李嘉霖多日來航拍,又執起相機竄到人群中做記錄。

高空航拍下,人人舉着手機,遍地星光。

革命中的廿四小時
http://www.facebook.com/24HoursInTheRevolution
《航拍十萬人下的香港》
http://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10205037669248521&id=1446371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