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手記】
前日黃昏6時,我在銅鑼灣佔領區已十個小時,見過同一班人以快閃黨形式重複出現圍罵學生,見過有人帶𠝹刀及鉸剪到場破壞佔領者的物資和路障,見過有反佔中者侮辱被非禮的女生「以為自己好大波」,但仍感覺最壞的情況未到。
果然,十多名口罩男突然由怡和街殺過渣甸街,群毆鐵馬旁的佔領者,幾度功夫就拆走鐵馬。旁觀市民路見不平起哄,但口罩男全部殺紅了眼,「邊個寸佢打邊個」,有市民就因叫他們除口罩而吃了兩記穿心腿。
「為求清場寧願配合『頭號打擊對象』,墮落至此,我為當警察的朋友難過。」
不過,前晚最震撼的畫面,不是口罩男的拳腳橫飛,亦不是佔領者死守陣地時的淚流滿面,而是一眾施暴者打完人之後,在警員簇擁保護下霸氣退場。
口罩男打人期間,其實現場是有警察的,但他們以最大的克制組成了最鬆散的防線,口罩男最少四次穿過(衝都毋須衝,直接穿過即可)防線追打市民,幾名督察級警員不但沒有拘捕,反而不斷安撫其中一位「大佬」:「唔好咁勞氣,畀啲時間我哋做嘢,你出去唞吓氣先啦」,他們就是這樣大搖大擺離開了。
現實比電影更超現實,憤怒用了一晚時間發酵,結果發現比施放催淚彈當晚更憤怒,因為警察連「合法」這最後一點正當性都放棄了,為求清場寧願配合「頭號打擊對象」,墮落至此,我為當警察的朋友難過。
警方放棄執法,集會人士人心惶惶,記者亦人人自危。連日有記者被打,《蘋果》記者前晚在旺角被暴徒針對追打,同事翌日就溫馨提示我:「掛《蘋果》個證落旺角死梗!」於是,我們改掛立法會或政府總部發出的記者證,上面起碼沒有《蘋果》標誌;頸帶也因印有「Apple Daily」字樣,而要臨時買過一條。在香港的公眾地方採訪要這麼鬼祟,回想還是頭一遍;不過,頸帶我會留起,說不定以後要用的機會多着。
記者 林偉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