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行兇 - 邁克

天馬行兇 - 邁克

第一次被《支那之夜》旋律攻陷耳朵,載體是廣東話的《春來冬去》,歌者呂紅。因為身處一年到尾平均氣溫二十九度半的南洋小島,忽然聽見有人為四季的更換大費周章引吭高歌,夏蟲語冰效應不請自來,難免覺得無限新奇,與被同一調子搞到心思思憧憬東方神秘的鬼佬殊途同歸。歌詞靈感可能來自姚莉唱的國語版《春的夢》,既然花神已遭北方詞人打擾,南蠻樂得搭一程順風車,慳水慳力慳汽油,添加些少秋冬景象,以示動過腦筋。它幾乎同時在我童年的留聲機播出,為雙語教育打好地基,那句活潑的「太陽高高在碧空,玫瑰依舊火般紅」尤其容易上口,熾烈的顏色比較接近馬來亞風光,東瀛雅淡的月色蕩然無存。
聽的是五十年代香港錄音,不是四十年代上海初刻那個,填詞的陳歌辛同期作品包括《恨不相逢未嫁時》,李香蘭裙帶關係盡在不言中,雖然不算特別出色,起碼起承轉合有道氣,不像《春來冬去》上氣不接下氣。這段音樂港胞十分鍾愛,不但流進粵劇成了所謂「小曲」,另外還有兩個天馬行兇的惡搞版:伍木蘭的《賣剩蔗》和鄭君綿的《輸完又嚟賭過》。後者又名《賭仔自嘆之二》,流行指數不若曲調完全不同的《之一》——「拎冧六,長衫六,高腳七,一隻大頭六」簡直是六十年代的市音,普及文化研究員的必修課程。《之二》上半首的諧趣有過之而無不及:「輸完又嚟賭過,賭自己錢邊一個敢去鬧我呀?話晒阿爹身家咁多,最高嘅靚樓有三四十座」,敗家富二代嘴臉鮮活抵死,可惜中途變節,下半首離題萬丈,靠「搵到一個好靚老婆」敷衍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