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柴灣一直在忙着剪片的工作，有時忙得連外賣也沒叫就一直工作至夜深，連續兩夜攝影師Jason和大師林敏驄都買消夜過來探班，和他們深夜坐在對海的studio，說起吃飯的逸事，在電影行業，吃飯很重要，因為機燈組大多是體力的勞動，加上拍攝時間非常緊迫，放飯是唯一可以休息和回氣的時間，若遲了放飯是會釀成暴動和罷工的，電影人最注重吃飯，偏偏初入行的人最沒飯吃，我的第一份電影工作是場務，搬搬抬抬攔截途人和車輛，好不容易才等到放飯，但好好的熱飯卻放着不可以吃。
因為導演還未嗌放飯，等了又等終於飯也涼了，導演才准許吃飯，我第一時間就去取，卻遭到場務阿頭的喝罵：「導演也未拿飯你拿甚麼！」那我只好死死地氣的走回去，但一走回去，其他人卻一擁而上，終於我拿到最沒人吃的切雞飯，正想坐下來吃，又被機器組的助手罵：「坐在鏡頭箱你想死嗎！」我馬上彈開，好不容易走到一旁打開飯盒，又被燈光組的小工罵：「你踩住條蛇（燈光電纜）呀，行X開啦！」我再次整個人跳起！飯盒也掉了在地！我嘆了一口氣，看到紙盒上還有兩三盒飯，想再去拿，剛剛拿起，茶水阿姐便叫停了我：「嗰兩盒畀導演加餸的！」我只好站着，看着剛才掉了在地、切雞已報銷的淨白飯，猶豫之間，場務阿頭就把白飯丟進垃圾袋裏，然後大叫：「開工！」終於我還是沒飯吃。
在現場已是最不用為吃飯擔心，若沒工開的時候，吃飯才是最令人頭痛的事，我不想再做場務，一心想做編劇，但一個初級編劇的工資低得令人羞恥，加上要買煙，我每天只夠錢吃一餐，但編劇有一個好處，就是他每天也要與導演和編劇前輩開會，有會開我便有飯吃，當遇着那天不用開會，我也會走到導演家藉詞研究，其實騙飯吃，吃得最多的是Teddy Robin和葉偉信，Teddy有一個慣例，你找他談劇本他一定會叫你去他家的會所飲茶，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時從白天談到夜晚又可叫晚餐吃，最是賞心樂事。
在葉偉信家就比較不一樣，因為他不愛到外面吃，有時他老婆會煮飯，最初他到晚飯時間會提點我要離開，我便故意走進廚房說很香，他老婆就會叫我一起吃飯，久而久之，我們開會到晚上我便成了他們家的固定吃飯成員，每餐有湯有餸，好不溫暖。我這種行為去到哪裏也一樣，在黎明家開會，他的工人知我上來也會預我吃飯，黎明家吃飯很正，有紅酒，烏魚子，炒蛋也落瑤柱，飯後還有各式雪糕甜品！有時在他家談劇本談到夜，他會叫我不要回家就在他家睡一晚，他的客房比我整間屋還要大，還有超強音響，有時我不想留宿，他會給我五百元坐的士回家，找回的錢不用退還，那我變相有三百元落袋，非常過癮！
「冇咁慘下嘛？」攝影師Jason不可置信的聽着，但其實我覺得一點也不慘，那是一段頗不錯的日子，不用錢，有吃有喝，而且天天有人陪伴，Teddy、黎明、葉偉信、鄒凱光、司徒錦源、鄭保瑞、白毛、鄭思傑，每天也很多很多人，反而現在，不太擔心吃飯的事，卻每每只有一人靜靜的吃着，有時想起，那些日子才是幸福！
【失敗的Man】
撰文：郭子健
《西遊．降魔篇》12億票房導演，人偶珍藏家。
本欄逢周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