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9日，中聯辦主任張曉明與梁耀忠等數名議員會面時，梁耀忠問到，中央會否允許泛民主派人士參選特首。張曉明的回應是：「你們能活着，已顯出中央的包容。」（The fact that you are allowed to stay alive, already shows the country's inclusiveness.）西環小吏一語道破天機，既然北京圖窮匕現，就不必講究修辭學了。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若走在北京街頭，張曉明是一個無人認識、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在中共的權力體系中，排名一千名也排不到他頭上；但在香港，張曉明卻是一個口含天憲、不可一世的欽差大臣，從特首到巨富，在他面前無不卑躬屈膝、畢恭畢敬，因為他說的不是自己的話，而是習近平的話。
於是，張曉明的遣辭造句，也染上了紅二代「渾球」的風格。說白了，中國專制政治的鐵律就是──皇權時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黨國時代「黨叫民死，民不得不死」。在中國，那麼多的「不服從者」身首異處、死不瞑目：毛澤東時代，林昭被槍殺後，劊子手還上門向她家屬討要五分錢子彈費；張志新被殺害前，已經被割斷了喉管。鄧小平時代，天安門的抗議學生被坦克輾成肉泥、被機槍打成蜂窩，之後還不准失去孩子的母親悼念和哭泣。如今，則是李旺陽和曹順利們的「被死亡」，他們死去之前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同納粹集中營中死難者的翻版。
相比之下，香港宛如人間天堂。張曉明說得不錯，惟有在香港，那些反對中央的泛民人士方有一線生機。若不是中央的包容，你們這些「甘當帝國主義走狗」的香港人，只有六七暴動時的悲慘下場：或者如麥基雲等十多名警察那樣被炸彈炸死，或者如商台播音員林彬那樣被縱火燒死，總之是可恥地死於黨操縱的、正義的懲罰行動。
然而，面對北京的恐怖主義威脅，我仍然要說，我們必定比共產黨活得更久。當年，蘇俄異見作家索忍尼辛被驅逐出境之後，仍然對蘇共政權的垮台持樂觀主義態度。「共產主義死定了」，他帶着勝利的情緒如此宣稱。那時，蘇聯的軍事實力臻於頂峯，大部份西方政客都認為這個帝國將永久存在下去。但是，索忍尼辛敏銳地從蘇聯的年輕人那裏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他們穿過一堆堆垃圾而前行，他們奮鬥着，探索着」，「人們不再害怕蹲在旁邊的吸血鬼和惡魔」。對於一個依靠暴力和謊言來維繫的政權來說，當人民不再畏懼暴力、不再相信謊言的時候，它的末日很快就降臨了。
我持有跟索忍尼辛同樣的信念。從劉曉波到許志永，從黃之鋒到林飛帆，那些舉牌要求官員公佈財產的中國公民，那些維園聚匯成海洋的燭光，都表明了同樣的信念。「老大哥」不是不可以戰勝的，只要挺身而出，在風雨中擁抱自由，就能看到共產黨政權的灰飛煙滅。
余杰
旅美中國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