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令人想起英國Faber and Faber出版社那個導演自說自話的「on」系列,中國人所謂的老黃賣瓜,謙卑的人聽見必定嗤之以鼻,但接受訪問幹這行在所難免,既然有現成資料,整理編輯單行本以饗粉絲委實無可厚非。以往我貪方便順手把「on」譯作「談」,真是太粗枝大葉了,字典裏明明有個發音相近意義吻合的「按」字,《艾慕杜華按艾慕杜華》和《褒曼按褒曼》等等不是渾然天成嗎,周轉不靈的腦筋怎麼遲遲沒有想到?人蠢果然冇藥醫!
小津安二郎這本和英國佬炮製的專書比較,不但略為單薄而且修訂工夫做得不足,譬如,重複又重複的段落便顯得囉唆累贅,勢利的年輕讀者恐怕會怪叫「使唔使咁煩啊,阿叔」。別告訴我編者故意以此方式映襯當事人電影作品主題循環再生的特色,將零散篇章結集成書,去蕪存菁應該是工作的一部份。中文翻譯也稍嫌粗糙,請把附錄的「小津談自己的電影創作」和香港電影節小津百年展特刊同一部份對照,你就明白我說什麼。作為歌舞伎擁躉,我還十分不滿意書中刪掉了小津唯一紀錄片的介紹,只在《東京之宿》開頭匆匆提了一句「這部片子之前,我拍了一部非劇情片:第六代的《鏡獅子》」 ——第六代指歌舞伎演員六代目尾上菊五郎,稱號簡略得不倫不類。電影節特刊的介紹詳盡多了,可惜翻譯教人啼笑皆非:「縱使背向觀眾,只要他把雙腿稍張,屁股微曲,便令人覺得他像女人。」這樣的形容成何體統,「屁股微曲」大概是將下肢扭成S型,像當年的鄺美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