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價高企,好多人擔心唔知幾時先可以上車;競爭激烈,也有人擔心唔知幾時先可以上位。但我覺得,上車之後又要供樓,上位之後又要繼續搏殺,所以上乜都係假,做人最緊要早日上岸。
誠然,十個有九個像我這樣膚淺的「後生仔」,人生目標不外乎四個大字──賺夠上岸。賺夠的定義人人不同,但上岸應該容易理解好多。以後不用再看老闆和客人面色,鍾意食就食,玩就玩,瞓就瞓,總之就是生活零壓力享樂大過天,這就是上岸。
40歲前圓夢 難度極高
要在30歲前上岸,可能性近乎零,除非你是運動員、藝人、科網天才,或者中咗六合彩(仲要係超級金多寶嗰隻)。40歲前上岸,相對來說是個較為現實的目標,但難度也非常之高。我好想快啲上岸,唔係因為我想食飽就瞓然後瞓飽就玩,而係有啲嘢,我希望可以趁自己仲算後生嘅時候可以實現出嚟。至於想實現啲乜,無謂講,因為自己都覺得有啲白癡。But well,當你真係咁叻仔咁快上到岸嘅時候,又有邊個敢話你白癡?以下有個故事,我「奉命」寫出來跟大家分享。
星期四的下午,我同好朋友Benson食lunch。平均兩個禮拜同佢食一次晏,有時候食好嘢,有時候求其食,今次我哋食江仔記。香港有兩間江仔記,中環嗰間喺大班樓隔籬,由公司行過去熱到命都冇,但嘴刁的Benson哥話要食,唯有捨命陪君子。我同Benson食lunch,次次都冇乜嘢講,但我覺得咁樣反而更自在,最好的朋友何需刻意找話題?他看餐牌的時候,我就拿起BlackBerry覆電郵,到他看BlackBerry的時候,我就舉手叫嘢食,默契。
終於大家都放下BlackBerry,Benson伸個懶腰問:「今次『情陷』有乜嘢寫?」寫連卡佛有個靚女sales賣Shiseido,好正。「有幾正?」然後我呷一口凍檸茶,把故事的扼要說出來。他聽完後大笑兩聲說:「Ok喎,夠賤。」華仁仔,I mean正常嘅華仁仔,都鍾意睇、聽、講、寫賤嘢。Well,其實唔係正常嘅華仁仔,正常嘅男仔都鍾意。
「不過我有個更加好嘅題材畀你發揮喎。」Benson說,語氣不尋常。Which is?「寫我。」吓?你有乜嘢好寫?「我要辭職。」咁大件事?唔聽你講話interview嘅?去邊間firm?「冇去邊間firm,辭職即係唔做嘢。」兩碗雲吞麵來到,Benson落兩滴辣椒油,馬上啟動,吃得津津有味,唔似有絕症。
嚴格嚟講,Benson自細嘅志願唔係做律師,而係做「大班」。當所有同學還是「死𡃁仔」,連「大班」兩個字係點解都唔知嘅時候,Benson竟然已經有個做大班嘅念頭,我覺得佢真係幾型。「雖然我屋企住喺深水埗,但係你千祈唔好睇小我。」Benson 說。那時候,我們大概中三,而我從來都冇睇小過佢住深水埗。
「你知唔知深水埗專出大班?」嗰陣時我唔知,但日日聽佢咁講,我宜家直情背得出深水埗出過邊幾個大班。和黃(013)大班霍建寧、滙豐前大班鄭海泉,還有大班中的大班鄭經瀚,根據Benson的說法,原來「全部都喺深水埗福榮街碌地沙碌大」。雖然我唔知乜嘢叫做「碌地沙」,但我思路好清晰。幾位大班都來自深水埗,並唔等於來自深水埗就會做到大班。所以,跟幾位大班一樣,Benson靠的是後天努力。
要做大班,Benson知道佢唔可以讀係人都揀嘅BBA,於是佢決心要攞個律師牌。「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八個大字,最勁嘅律師,唔係要搵疑點,而係當疑點根本唔存在嘅時候,你點樣去製造疑點,令你個client無罪釋放。」大學一年級的暑假,Benson跟我們幾個朋友手舞足蹈地分享上堂學過的金句。好彩佢最後做咗事務律師,如果佢揀做大狀,我覺得香港會幾大鑊。
幾位朋友當中,Benson的起薪點可以用「驚人」來形容,上位速度之快更令好多同級同學連車尾燈都見唔到。畢業後第四年,佢喺公司已經有自己間房。做事務律師,有自己間房唔係乜嘢大不了嘅事,好多「霉」到爆嘅律師樓都會畀到間房仔你坐,但 Benson間房係大到可以放多張乒乓波枱,而且公司位置是中環中的中環。
錢多,但Benson絕對慳儉,最大的開支也只是喝酒,應該說是請女人喝酒。曾經有位非常仰慕Benson的華仁師弟說:「傳聞話,就算你記得晒唐詩三百首,你都唔會記到Benson哥 『交』過嘅女性朋友名。」呢位師弟講得一啲都冇錯,Benson嘅女性朋友分分鐘比我還要多。雖然Benson其貌不揚,but who would give a damn?自從中學畢業後,女仔係已經唔會在乎你個頭gel得靚唔靚,而只會在乎你開支酒夠唔夠靚。Benson嘅名言係:「男人有水,女人自然有水。」
鏡頭一轉,我們回到江仔記。無啦啦辭職?你黐咗邊條筋呀?「你就黐筋,我而家不知幾開心。」咁你之後有乜嘢搞呀?Benson望着我笑一笑說:「做我想做咗好耐嘅嘢。」What?真係走去開甜品舖呀?「乜嘢甜品舖呀,你講嘢高檔少少得唔得?係開cake shop。」喺邊度開呀?「未咁快,開cake shop係second step,我要上個甜品course先。」上一個月乜都上完啦。「你就想,起碼上半年呀。」
好友棄厚祿 去學整甜品
半年上個甜品course?你冇病呀?喺邊度上呀?「美國。」Benson 說完,吃掉碗裏最後一顆雲吞。上半年要幾錢學費?「又唔係要你畀,咁八卦做乜呀?」Benson吞吞吐吐說,面有難色,表情話畀我聽,佢唔想講係因為佢覺得我會笑佢白癡。兩萬?我問。「唔講呀。」咁你叫我寫你辭職嘛,呢啲關鍵數字你唔係唔講呀?Benson再叫一碗肉丸麵,然後帶點尷尬說:「差唔多兩萬啦,美金。」美金呢兩個字,佢講得好細、好細、好細聲。
點解咁決斷要做呢件事呢?身為朋友,我想他三思。「記唔記得我間dream house?」記得,Island Grove。「上個月,我揸車經過Island Grove,然後我望一望嗰幾間屋,突然間,我覺得就算住到入去都未必會開心。既然住到入去都未必開心,咁我做得咁辛苦為乜?之後我自己諗咗好耐,我決定要做啲令自己真係開心嘅嘢。錢搵唔晒,但係時間唔等人。」我呆晒,呆得徹徹底底。對於凡人如我葉朗程,我覺得Benson直情係「short」咗。但是對佛家來說,可能這就是頓悟。
像我這樣的金錢奴隸,幾時上岸,真係唔到自己話事。但願有一天,你我都能忽然頓悟。去到那個境界,我們就會知道,上岸,原來純粹隨心。
葉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