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服不祥 - 俞曉群

胡服不祥 - 俞曉群

提到胡服,人們一定會想起戰國時期,那個「胡服騎射」故事。趙國武靈王為強盛軍隊,一改中原寬衣博帶服飾,參照胡人衣短袖窄之裝束,創造出一種便於騎射作戰之新服飾。那時很多人以違反禮教為由,反對武靈王這樣做,但爭論只是集中在「先王不同俗,帝王不相襲」上,並無深層寓意。
時至漢代,人們在觀念上,對於胡服一類事情之認識,已經發生很大變化。《後漢書》記載,漢靈帝喜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空侯、胡笛、胡舞;另外,漢靈帝在皇宮之中,喜歡用四隻白驢拉車,他還親自操縱,馳騁周旋,以為大樂。當時京都貴戚們都爭相效仿,使驢價格與馬一樣貴重。漢代術士以為,這種現象出現,均歸於五行變異之範疇,被稱為服妖,是大為不祥之兆。當時董卓擁兵自重,其隊伍之中多為胡人,他們對漢宮大肆掠搶,填塞街市,發掘陵園,正是漢靈帝上述行為之符應。
對於靈帝馭驢之事,《後漢書》中有一段評述寫道:「《易》曰:『時乘六龍以御天。』行天者莫若龍,行地者莫若馬。《詩》云:『四牡騤騤,載是常服。』『檀車煌煌,四牡彭彭。』夫驢乃服重致遠,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驂服之乎!遲鈍之畜,而今貴之。天意若曰:國且大亂,賢愚倒植,凡執政者皆如驢也。其後董卓陵虐王室,多援邊人以充本朝,胡夷異種,跨蹈中國。」它是說,按照古禮,天子在天乘龍,在地騎馬。而驢是用來載重遠行、上下山谷之物,原來應該由野人駕馭,帝王與君子怎麼能使用牠呢?愚鈍牲畜,被當做貴重之物,正是賢愚倒置之徵兆,預示着執政者都如驢一樣。所以此後,董卓以邊遠地區之人充斥朝廷之中,使胡人異族,佔據華夏之地。
顯然在漢代,胡服已經被歸於服妖一類不祥之物。到後來,則不但在裝束上,有些模仿胡人之舉止行為,亦被視為不祥。比如西晉惠帝元康中年,一些富家子弟經常聚在一起,披頭散髲,裸身露體,飲酒作樂,調戲奴婢和妻妾。他們排斥反對者,攻擊批評者,有識之士恥於與他們交往。《晉書》則認為,這是五行發生變異,是貌不恭之表現,預示着胡人將要入侵中國。
到唐代,民風開放,外來文化繁多,唐玄宗時,楊貴妃、安祿山都是胡舞高手。白居易《長恨歌》中霓裳羽衣舞,即是胡舞一種。另有渾脫舞、柘枝舞、胡旋舞等,甚為豐富。但唐代術士認為,此種現象均已觸犯五行禁忌,屬於服妖一類怪現象,預示着一些不祥之事將要發生。正如《新唐書.車服志》中記載:「開元中,初有線鞋,侍兒則着履,奴婢服襴衫,而士女衣胡服,其後安祿山反,當時以為服妖之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