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生的衣服數量，平均有過百件（打底衫褲配件另計），當然我也認識有些女生，走進她的衣櫃，就等於走進服裝店那樣精采。而本人的衣櫃，夏天衣服頂多穿十天就會清倉，冬天更少，只有七天循環。好聽一點是「極度精簡」，正常的說法就是「寒酸」。雖說我喜歡打爆雪櫃多於衣櫃，但也不至於故意對自己刻薄。我對衣櫃的無心經營，其實是源於「童年陰影」。
唸書的時候，女生都像蜜蜂一樣集體活動。而這些團體裏，總有一隻「蜂后」。「蜂后」說的，就是真理，再錯再離譜再瘋狂的，只要沒有人反抗，那還是真理。話說我從十三歲開始就長到1米7，難免成為異類。難得「蜂后」收容，我當然聽教聽話。
「蜂后」向我頒佈的第一條命令，就是「以後不准穿短裙」。當年跟我一起玩的朋友，平均身高約1.55米，而她們（包括蜂后）都經常穿短裙。我可是為了合群才去買裙子的啊，但「蜂后」說，迷你裙是設計給矮小女生穿的，高女生一穿就像男人穿裙那樣奇怪。一聽到「男人穿裙」這無上詛咒，我便自動棄權，整個中學放棄穿短裙。
一聽就知是歪理
至於第二條命令，就是「你就穿綠色吧」。當年一起玩的有四個人，「蜂后」嘗試把我們變成恐龍戰隊一樣，每人擁有一種主題色。她本人是黑色與黃色，有人是紅色、有人是粉紅，而我最後入隊，就分派到綠色了。要是我沒有把衣服扔掉，綠巨人也要甘拜下風。你說得出來的綠衣服，鴨屎綠蘋果綠祖母綠橄欖綠……我全部都買過。當然「蜂后」也得花小小甜頭，偶爾讚兩句如「今天穿得挺好看」、「我就說你只能穿綠色，別的顏色就變醜了。」只有這樣，才可以讓我沉迷當綠魔。
以上兩個命令，正常人一聽都知道是歪理。大家一定以為我當年為贏得友誼，所以委屈自己吧？錯了，我是真心真意相信「蜂后」的意見，由衷認為「綠魔」就是最適合自己的打扮，而短裙，亦是高妹不能觸碰的神聖領地。假如我在大學沒有認識正常朋友，相信到了今時今日，衣着仍然未能與地球接軌啊。一個沒有短裙，只有綠色的青春期，固然有遺憾；但事隔多年，讓我難忘的並非被朋友老點，而是自己有多懦弱，奴性有多重。為甚麼隱隱覺得不妥，卻沒有膽量跟「蜂后」抗爭？為甚麼不敢問「迷你裙真的只給哈比人穿嗎？」有一個人去指揮自己的人生，讓你的大腦長期處於備用模式，還真的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啊。
每個人都有機會遇上滿口歪理的「蜂后」，但選擇去聽從或拒絕，就是閣下的責任了。自己的人生，是不可能找他人代你而活的。所有的決定，都應該在不傷害他人之下，由自己話事啊。
【前世作孽，今生寫字】
撰文：陸以心
《春嬌與志明》編劇，精神與肉體長期處於越吃越餓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