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香港市面上的八卦娛樂周刊,種類繁多,充棟連床,挑選不易,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大抵僅有三本周刊能鼎足而立,那便是《明報周刊》、《香港周刊》和《城市周刊》。《明報周刊》並不是香港第一本周刊,在它之前,已有《星島虎報》與《星島周刊》,可都不比它成功。用「無心插柳」來形容《明周》的創刊,最最貼切不過。六十年代中期,《明報》業務穩步上揚,為求刺激銷路,決定效法《星島日報》,在星期日附送一張副刊,這張附刊,便是《明周》的前身。《明報》經理沈寶新的算盤在新聞界是第一把手,他暗忖這張附刊若單由《明報》出版,有點冒險,倒不如找南洋報紙一起合作,既可分輕負擔,又可以在星馬一帶收到宣傳之效,豈非一舉兩得?他跟金庸商量,聯絡了《南洋商報》。《南洋商報》基於此舉對自己有利,自然樂意答應,於是《明報》附送的副刊便開始印刊。過了一段時候,鑑於附刊很受歡迎,金庸大肆革新,邀請資深影人陳銅民(今名導演陳可辛的父親)主編,同時開度也改為十六開,具備了今日《明周》的雛形。後陳銅民事忙卸任,改由潘粵生主編,將十六開改為八開,頁數加厚,不再隨報紙附送,改為發售,每份定價五角。
潘粵生主編《明報周刊》的時間並不長,那時候《明報》銳意發展星馬市場,《新明日報》在新加坡創刊,金庸是股東之一,潘粵生被調派到新加坡主理《新明日報》編務。大將一走,大樹不容飄零,《明周》改由《明報》娛樂版主編偎紅樓主雷坡提槍上陣。
雷坡接手,刻意創新,要求嚴格,原來的編輯大叫吃不消,主動離職,雷坡不慌不忙,改聘女編輯、女記者應付局面。《明周》在雷坡的精心策劃底下,銷路有突破性發展,尤其是發表了〈香港小姐何秀汶情書〉,哄動香港,令周刊的銷量一下子增加了好幾萬。編周刊,雷坡是第一高手,最拿手的是「標題」,一篇內容平平無奇的文章經雷坡標題後,立刻燦然生色,耀眼奪目,他尤擅封面標題,許多讀者就是受到封面標題吸引,才買周刊。一九七三年七月,功夫巨星李小龍逝世,這給以《明周》一個再攀高峯的黃金機會。雷坡動用所有人力,搜集資料,再經得體的剪裁,大版發表,吸引了無數讀者,周日出版,不到一個上午已告售罄,再版發行,暢銷依然。
自此,《明報周刊》這四個字,長刻讀者心頭,雄霸周刊界多年未衰。我跟《明周》的淵源很深,七零年用「白蘆」筆名為其撰寫人物訪問,包括名模陳幗儀和劉娟娟。雷坡待我善,稿費加了一趟又一趟,後來雷坡抱恙休息,我就沒有再繼續供稿了。
到了八十年代,其他的出版社見獵心喜,紛紛出版周刊,一時間,市面充斥了不少同類型的周刊,粗略一數,便有《清新》、《翡翠》、《清秀》、《清雅》、《情報》、《香港周刊》和《城市周刊》,其中以《香周》對《明周》構成的威脅最大。《香周》的老總李文庸(筆名慕容公子),本是《明周》專欄作家,離《明周》出外另闖天下,把雷坡氣個半死。我跟李文庸很有緣,他主政《香周》,邀我寫稿,請我在北角「新都城」酒樓吃晚飯,同座有歌星麥潔文,初出道,文庸以她有潛質力捧。我為《香周》寫了一段時期,直到文庸另起爐灶方止。(李文庸後來跟《香周》的老闆柯君鬧翻,自資創辦了《城市周刊》,銷量超越《明周》。九十年代,他賣掉《城周》,跑到大陸從商去了。)
李文庸跟隨雷坡多年,雷坡的功夫他學了八八九九,加上年輕力壯,肯鑽肯跑,《香周》就給他一股勁兒衝起了,銷量高達八萬本,直逼《明周》。這個時候,雷坡不禁頭痛起來,他病癒復出,上班比前更勤,在他一鼓作氣反擊底下,《明周》的銷量大致還能保住,卻已沒有昔日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了。《明報周刊》至今仍在出版,銷量自不如當年,而《香港周刊》、《城市周刊》早已不復存在,世事變化莫測,信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