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特別容易感冒,有些人特別容易發燒,而我從小就特別容易肚瀉。
本來肚瀉也沒甚麼,也就只是一種病。但在我的小時候,肚瀉是一種不能說的隱疾。女同學們每次說自己感冒、發燒或任何小毛病,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而她們楚楚可憐的神情,更令老師同學們格外憐憫。而我自從小學二年級時,說過就那麼一次「老師,我肚屙,我要上廁所」後,換來的當然不是細心問候,而是同學們爭相躲避,以及老師質疑裝病。
我的肚瀉原因很簡單,就是「病從口入」。我媽是潮州人,最愛吃海鮮。而海鮮嘛……煮得太熟就變老,煮得好吃就得有點生。可惜我是兔子肚,只要有那麼一點點髒,我就「大瀉天下」。還記得唯一一次留院,也是因為拉肚子。當時中學謝師宴,酒店的生蠔不乾淨,所以在急症室內,左鄰右里都是同學呢!然而要留院住上四五天的,好像只有我一人。因為我竟然瀉得近乎休克,即使是7月的正午室外,我卻看不見任何東西啊。而且那幾天在醫院裏,活動範圍也就是病床與廁所,不能吃不能喝,效果應該跟去峇里島參加排毒營差不多吧?
自殺式肚屙
雖然如此,肚瀉卻阻不了我去旅行時的狠勁。平均每兩次旅行,我就會有一次是「捧着屁股」出發。印象中最離譜一次,就是幾年前的河內。
事先聲明,我不是有自毀傾向的人,更沒想過要以肚瀉這方式自殺(雖然生命有時候真的Full of shit)……不過,那是河內晚上街頭的燒海鮮攤檔啊!膏多肉厚新鮮炭烤大蝦,清水一煮就甜死人不賠命的大花蟹,還有童年回憶半生熟血螄蚶……我實在沒法說不,所以不管吃完要抱着廁所過夜,也要一屁股蹲下街邊檔吃個夠。
舌頭與嘴巴爽過後,當然輪到大腸受罪。拉得足不出戶兼腿軟,我家主人只好去當地藥房買止瀉藥與電解質飲品,暫時紓緩一下。然而第二天,我們訂好要去下龍灣游船與划獨木舟。為了堅持出發,我帶上超多紙巾與特大瓶裝水就出發了。
整程船我都是坐在最靠近廁所的太陽椅,可是出奇的不再肚痛。我甚至可以坐在獨木舟,跟着當地船家隨處划,穿過岩洞,避過人群,在海水拍打岩石的聲音中,仰望岩洞中的藍天白雲。當然划船過後,回程時我再次切換至「肚瀉模式」。
然而自從這次以後,我不再終日鬧肚子。再正確一點,我不再覺得肚瀉是不能啟齒的骯髒事。是的,肚瀉當然嘔心,但勉強裝作不吃人間煙火,其實更嘔心啊!如果我為了怕有機會出現的肚瀉,從此甚麼都不敢試不敢吃,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呢!
為甚麼好端端想起要說拉屎呢?沒有啦,只是昨晚吃了麵包蟹,現在肚子開始作動了……
【前世作孽,今生寫字】
撰文:陸以心
《春嬌與志明》編劇,精神與肉體長期處於越吃越餓狀態。
本欄逢周二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