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荷里活的夏季鉅製來一部看一部,其實我非常無心裝載,有點像遍地風流的花花公子對待霧水情緣,既然閣下殷勤送到上門,不玩白不玩,本少爺消遣一陣無妨,但不要說第二天早上不記得你名叫阿茂抑或阿壽,通常連留你過夜都不會。例外當然有,譬如今年氣溫尚未攀越二十五度,我就開始盼望法國應景大片《小尼哥放暑假》,穿紅衫的主角和朋友仔雀躍到跳起的海報一在巴黎街頭出現,簡直恨不得返老還童,加入甩繩馬騮的浩蕩隊伍。五年前Sempé漫畫初登銀幕的《反斗小尼哥》,好看得令人拍爛手掌,那班童星又靚又得意又有個性,散場後適齡男女有沒有即刻趕回家除衫開工,引致九個月後人口劇增不得而知,原裝繪本的銷量則肯定急躍,生不逢時兼且生不逢地的異鄉人尤其急急補習。姍姍來遲的第二集終於面世,哪有不衝往戲院先睹為快之理?
生長在四季炎熱的南洋,我直到很後期才明瞭歇暑的真正意義。那時在新加坡法國文化協會上堂,教材中帶領學生漫遊口腔的一家四口,父母子女各師各法,務求全方位介紹巴黎小資生涯。忽然有一天,爸爸辦公室的椅子還沒有被屁股坐暖,舉家就以揭竿而起的姿態高嚷en vacances,頭可斷血可流的革命熱情,悉數灌注在天外飛來的陌生名詞裏。由細熱到大的赤道生物驚魂甫定,第一次得悉在歐美某些國家,溫度表飊升的七月八月,百姓是奉旨不必上班上學的,經濟能力允許的話,打點行李哪兒涼快哪兒擱着去。在美國唸書,終於嚐到夏天不必對自己負責任的甜頭,暗暗決定將它延續至其他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