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與向達 - 周運

傅斯年與向達 - 周運

胡文輝在《現代學林點將錄》「地祐星賽仁貴郭盛向達」一文注釋裏談及1957年鄧廣銘批向達甚為嚴厲,他懷疑雜有人事因素,認為有可能因為向達曾經對胡適無禮,作為胡適嫡系,鄧為其師要公報私仇。其實如果考察傅斯年與向達的關係,也就會明白鄧廣銘此舉的原因。
1943年傅斯年推荐向達擔任西北史地考察團歷史考古工作站站長。考察中,向達與勞榦和石璋如的矛盾逐漸加深,他們二人說酒泉存一萬元給向支用卻不告訴如何領取,向達深表不滿,說這錢讓他們拿回去,「達此刻無此必要,乞人餕餘也」。3月5日向達給曾昭燏信又說,歷史、考古兩組中人(指勞、石二人),「於是始之以不合作,繼之以經濟封鎖,釀成笑柄,見譏識者。而達以清白之身,竟成眾怨之府,實則與達個人初無關涉,此有致適之、孟真、濟之、純聲諸先生及足下函可為佐證。」
向達因此遷怒傅斯年,據1944年10月5日傅斯年給夏鼐信中所說,向達對李濟大批史語所,而且完全不信任他。傅1945年2月5日給夏的信中說:「寫報告此事非兄自認不可,不必請向先生,寫定後,請向先生看看,便夠了(由他愛看不看)。他在去西北前,即聲明不寫一字,免得與勞、石生爭執。(當時尚無爭執)前年回來,寫成幾篇,到重慶遍給人看,而絕未向我提一字。我以勞君之一文請他一看,他說:『我一竅不通!』而他自己寫了一篇同題之文!諸如此類。若現在請他寫報告,他必又是一套陰陽怪氣話,弄得我不知如何辦方好……」2月6日他給朱家驊信裏也說向達「脾氣古怪,無理由之牢騷太多」。而2月23日給夏的信裏說,對於敦煌藝術研究所主持人常書鴻,向達把人家說得一文不值,他認為常在沙漠努力工作,便算難得,教育部就該鼓勵:「向先生於人多否少可,而彼所許之人,每每非狂則妄,(如于道泉)故弟於彼之論斷亦不敢輕信也。」看來他們二人關係已經破裂了,不過公是公,私是私,傅斯年後來代理北大校長,向達任歷史系教授,雙方相安無事。
1949年後向達沒有參與北大師生批判傅斯年,因而他在1958年反右時在北大歷史系檢討說:「舊士大夫思想非常濃厚,49年討伐傅斯年要我簽名不大幹,認為落井下石之事不為。」鄧廣銘在生活與學術道路上,多受傅斯年知遇之恩。1951年1月,他得知傅在台逝世的消息後,「顧不得我應與他劃清界限的大道理,不禁在家失聲慟哭起來。」當時陳寅恪寫詩悼念傅,而他沒有敢寫追悼傅的文章。可因為向達以前與傅的舊怨,何況他們之間也有私憾,鄧廣銘因而借機在反右時批評向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