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在電影完場後導演黃肇邦回答問題時,說有思考過我們在看《子非魚》這部電影有否消費了電影內那些孩子貧窮和天真的思想?我真想對他說,這是凡購票入場的觀眾都在這樣做的事,不是導演能夠控制的。資本主義社會便是如此。如果我預先知道這部電影是描寫貴族學校的兒童,我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購票進場,更懷疑看後會不會這麼感動。貧窮和兒童連在一起,感動已經不是理性之事,而是機械的,條件反射式的行為。
黃導演的電影不只好,而是很好,絕對具有高手的風範,好像他特寫母子在看播映他們生活的電視節目時緊握着的手,以及特別喜歡在天空下呈現一堆混亂的電視天線,是以影像寫意的絕佳例子。結局以動畫的方式說出幾個主角小童所繪的畫中之意,更是神來之筆,非常感人。但我也不喜歡影片那個香港全景由日變夜的畫面,太老土了。似乎這類紀錄片,都在潛意識中有種我所拍的東西代表了香港某個角落的真實情況,是反映香港的某種話語權的展示。
那間學校曾經是贊成國教的學校,也許令我沒有甚麼好感,在天真的孩子的想法下,反而呈現電影中那所學校的「教育意義」,我們便是這樣教兒童知道做人的道理,我們的學生一定銘記學校的教訓。實際上,以我這個頑劣學生的多年經驗,我早在幾十年前已經忘記了小學老師教過我們甚麼有用的道理?
《子非魚》只在一間戲院上映,每星期只放映兩場,而我看的那一場大概有三十人左右。這令我看得很傷心,我們整天嚷着要反霸權,反白皮書,為一下代子女爭取更合理的生活條件。但我們卻排着隊去看《變形金剛》,而這部電影幾乎沒有人知道它在上映。我們連看看香港另一方面的生活的意願也沒有,還空喊甚麼口號。我看的時候最大的感觸是我實在太小資產階級了。我們有愧於下一代。
拍得這麼精采的《子非魚》真的令我們明白小孩在想甚麼嗎?我很懷疑!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們真的知道小孩子想甚麼,我們又做得些甚麼?讓貧窮繼續下去?讓孩子繼續接受空泛的教育?感謝導演令我有反思的空間。
撰文: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