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筆思議】前世作孽,今生寫字: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 陸以心

【七筆思議】
前世作孽,今生寫字: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 陸以心

最近準備搬家,拖延多時的「書房大屠殺」行動正式開始。對於書,我非常狠心,看完的基本都可以送人,不會有任何不捨。而去各地旅行收集的地圖與票根,礙於儲存有難度,我雖然不想扔,但仍會咬牙一併丟掉。然而那些書信與卡片,我卻一封都不願扔。這輩子唯一囤積的東西,就是書信。在我娘家的房間內,那3,000封信仍然安靜的躺在衣櫃裏。
我不知道現在的學生,還有沒有寫信的習慣。但我念書時,寫信可是跟刷牙洗臉吃飯一樣,是每天例行公事。信的內容是甚麼,根本不重要;最重要是有機會使用新買的信紙與原子筆,以一個個中文方塊建立感情。無論是講是非、表白、談情、安慰,把心聲以筆桿搖出來,似乎比用口說出來更有誠意。高峯時期,我曾同時與十幾人通信,所以每天起碼得寫三、四封信呢。而寫信的人最期待的,當然是收到回信。只要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誰給我寄來的了。字迹其實就像指紋,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看到熟悉字迹時所產生的愉悅,就像吞下炸雞髀加紅豆冰那麼爽吧!

字裏行間感動着

小時候還沒電郵出現,家裏又不讓隨時出去玩,所以不同學校的朋友,基本上都是靠互塞對方信箱來交換信件。這不僅限於情信,還有很多根本很少一起玩,但卻勤於寫信的「紙上朋友」。信裏的內容,都像南宮夫人信箱的情感煩惱,而且男女比例均等。最常問的都是「我應該跟他/她表白嗎?」、「你覺得她/他會喜歡我嗎?」、「很想跟他/她分手該怎麼說?」而我的回信,通常都會花筆墨分析目前形勢利弊,再鼓勵他們直接將心聲寫給目標人物,而不是我這個「心事垃圾桶」。
我收過最奇怪的信有兩封,一封是用飛機上的嘔吐袋寫的,另一封則是寫在咖啡店的紙巾上。前者是因為我叫朋友帶「手信」回來,於是他就想到最便宜的方法:就是用嘔吐袋加幾句問候當成禮物囉。至於紙巾信,應該是閒得發慌之下的產物吧。
原則上,寫信是給對方閱讀,讓對方感動;可是在寫信過程中,最能感動的反而是自己。當大家要寫信訴說感情,那份情在字裏行間的鋪陳下,無論是重要程度或對自身影響,都像加了放大鏡一樣顯得不盡真實。而更甚者,更有人是為了感動自己,所以才不停給男朋友/女朋友寫情書啊!即使如此,互通情書的戀情,始終有一種無法取代的細膩感人。Facetime與Skype的乾脆沒甚麼不好,只是來得太赤裸。真正能讓戀人感動的思念,就是多花一點時間,一邊想念對方一邊寫信。即使感情告吹,在多年後的某個晚上,你重看着舊信時,就會記得當時曾經愛過。

【前世作孽,今生寫字】
撰文:陸以心

《春嬌與志明》編劇,精神與肉體長期處於越吃越餓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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