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來遲 - 邁克

姍姍來遲 - 邁克

對不起謝謝你,《平常心》再好評如潮,我都不打算找來看,正如同名話劇一九八五年首演以來,捧場機會不勝其數,一次也沒有想過到劇院翻新「那一代人的恐懼和無助感」。真要重溫八十年代初的人心惶惶,個人檔案有取之不盡的資料,不必勞煩編劇導演額外提供——居住三藩市卡斯特羅區邊皮的我們,有如紮營在前線,連呼吸都避不了戰場的滾滾沙塵,天天打開報紙目擊中招人數直線上升,簡直像墮入醒不來的噩夢。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的朋友K苦中作樂,講了個政治極不正確的笑話:「寶貝,現在大家終於知道誰是派對的牆花了!」舉國由上至下懵懂混淆,七嘴八舌眾說紛紜,最方便是把源頭指向男男濫交,束手無策的公共衛生處果斷下令關閉所有同志桑拿,間接印證了坊間的偏見。
《平常心》於烽煙未靖的時候出現舞台,歷史意義非常重大,同年還有第一部以愛滋病人作主角的電視片《早霜》,更正誤會指點迷津的功勞不容忽視。意外的是,前者居然浪拋了幾乎三十個春天,才姍姍來遲搬上公仔箱,時裝片變成古裝片,令人無限唏噓。不過人心始終是肉做的,誰教我在紐約剛巧碰上它五月二十五號首播,滿街滿巷都是宣傳,不忍看歸不忍看,隔了兩天路過二十二街Colonial House Inn,忍不住進去假裝問價。真正意圖當然是朝聖——這裏是當年草根組織Gay Men's Health Crisis聚會場地,不齒政府無能的行動派,眼見兄弟一個個倒下,群策群力為席捲同志圈的絕症籌謀對策,其中一位發起人Larry Kramer,就是《平常心》的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