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北韓先改革開放,還是六四先得到平反?
到底是非洲先有文明溫飽,還是天安門母親先找到公義?
到底是中東先實現和平友愛,還是杜汶澤先可以暢所欲言?
北韓人,非洲人,中東人,中國人,不是那個民族較優秀聰明,是那個國家更幸運,可以集體覺醒,且那個數量和力量都足夠改寫歷史和文明。
電影裏有很多真理,很早以前我就開了個儲蓄戶口,專門存入那些細摯動人的情思,肝腸寸斷的哀思,吐血揚眉的創思,提煉智哲的反思,積穀防饑。自小養成儲蓄的習慣,又睇又拎,這些營養是生活的維他命,情感的啞鈴,吞下,拿起來放下去,慢慢身體、情緒、敏感度就鍛造出線條和肌肉,讓人可以感受更多細碎和細微,領略生命的攞膽和攞命。打開存摺簿,自駕一輛單車,沿記憶小徑走下去,有時風和日麗,也有時光微涼,也有冬日蒼茫,風景隨年月凝練複式累積,會呈現繁華織錦的人間,或荒涼滄桑的紅塵,視乎心境環境;愛情片、劇情片、戰爭片、驚慄片、笑片,是不同的貨幣,資產組合有歷史教訓,人倫冷熱,情與欲的拉扯,罪與恕的輕重,領與悟的天涯,利息是發展出自己個人的價值觀和安全感,即使人生經常給人生觀開玩笑,理想經常給現實掌摑,還是會拍拍跌倒時沾上的泥塵,若無其事的走下去。電影有太多人和事啟發我們這樣做,做個更好的人。
看過一套日本紀錄片,一位年邁的老婆婆,談到自己戰亂饑荒時早逝的弟弟。他死時五歲,拍攝時她九十多,還是哀慟莫名悲從中湧。我無法承受老人的哭泣,如果有一個磅,老人家傷心的眼淚該是最沉最重的。充滿歉疚地說自己「承繼了他的歲數」,她覺得他瘦弱得病死了,才讓她少了生存的競爭,一個小女孩,八歲開始便背着千斤包袱做人。而她絕對是無辜的,她沒有欠弟弟什麼,但一生恭恭敬敬不敢有負生命。
日本人對生命珍重,普通一個百姓,都常常自省為什麼我值得活那麼久。
像另一套日本電影另一個婆婆。她叫多紀,《東京小屋》的主角,同樣羞愧於自己的長壽。從二次大戰前一直活到現代,從年少到年老的六十多個浮世光年,她是活歷史,以庶民之身見證着日本的崛起維新、軍國亢奮、戰爭傷痕。為存活打住家工,忠僕善良刻苦像阿信,無私無我服侍主人一家三口,住在一間別緻洋化的精美時髦小屋,純情妹仔俏少奶,婉靜娟好山雨欲來。隱瞞少奶紅杏劈腳出牆,她是不義的幫兇,替少奶送情信給情夫為大局着想「落隔」截信是為不忠,她和無常地被炮火戛然炸死的少奶,都有一段不光彩的歷史,不認不認,不忠不義抑壓心頭折騰一生,抱憾至死。她還見證,那邊廂軍人在南京大屠殺,這邊廂國民在東京舉行百貨公司大減價慶祝皇軍萬歲,你慘絕死人我歡樂血拼,涼薄得驚人。個人家庭是社會縮影,暴露歷史真相寸步不讓。
山田洋次八十多歲了,還是不識時務,還是有話要說,強調日本屠殺南京的不仁,明明白白說歷史是要面對和承擔,真相是該尊重和正視。那些連年參拜靖國神社的權貴阿爺阿叔不會面黑嗎?照拍。主演的是一線的松隆子和妻夫木聰。活下來的人,沒有替歷史找回公義,是對死去的人不敬。
日本殿堂級導演都拍電影公開承認及反思南京大屠殺的殘忍史實了,中國政府對六四還毫無承擔和尊重,“dreaming on their office”以為歷史是極權任寫的。太多電影告訴我們真相是要厚多士甚至愚公移山移出來的。
菲律賓人質事件用了三年討回公道,藝人嬰兒遭醫療誤殺用了九年找回公義,天安門海嘯式英年早逝沉冤待了25年未雪。
我期待中國將來會有自己的《竊聽者》,像德國人自省納粹歷史的扭曲人性和極權卑劣。
我期待中國將來也有自己的《東京小屋》,不恥自責,錯悟、歉疚、恥愧和遺憾都無畏於磊落地自我反省公開檢視。
導演Oliver Stone早前在北京電影節上,呼籲「中國必須面對歷史真相,誠實地面對自己的過去」。有那個文明的國家,是以藏自己的污納自己的垢而表面風光贏盡尊敬的?
說穿了,不過是期望有天做一個平民都有自尊,那麼基本。在氣壓深鎖的嚴冬,等候一場遠春的到來,就算是一種虔誠信仰,一種情深,也要繼續追尋。有一天,就算六四平反了,每年那天,仍然未敢忘記。
【壹錘定音 . 李慧玲】6月4日正式開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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