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人煙沸騰的西湖，進入靜謐深邃的茅家埠，有間農家菜餐廳，老闆的故事成為近兩年舌尖上的話題。
汪友鴻，一個勤奮讀書的農家小子考上了大學，九十年代當上電腦公司高層，是家鄉首位在城市買房子的碩士。錢賺到了，富泰了，他卻不覺得生活質素有何改善。「在深圳工作，日日吃的，都是用飼料養大的雞牛豬，菜沒味，魚不鮮，好像吃下一堆化學品，香港人應感受最深。」
住在城市高樓，懷念家鄉美食，走地雞、鮮河魚、有機菜、大白米。十年前，他有機會在家鄉大慈岩買下270畝農地兼包了一個水庫，弟弟棄高薪回鄉耕田，他沒有歸園田居，仍在城市工作，只吃自家農田寄來的肉、菜和米。數年下來自耕自煮，他決定放棄高薪厚職，在西湖景區上茅家埠開一家餐廳，從食材到水，都由164公里外的家鄉運來。
記者：梁 仁
攝影：吳 泉
餐廳位於小村上茅家埠，正在西湖近年開發的茅家埠景區，這邊風景不遜於西湖，遊人數目卻減去八成，是杭州人的周末運動場，小亭有相睇舞蹈會、玩划艇、或騎單車繞湖。一馬路之隔，就是汪友鴻的餐廳「耕讀堂食坊」，在兩層高平房地下，室內有兩個廂房，室外有四張大枱。
「兩年前我來時，旁邊仍是茶園。」西湖龍井，聞名於世。「去年底，突然移平茶園起了一排平房。」西湖景區已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不能隨意改變環境。「這條村剛好在邊界，不受保護。」本來餐廳就在茶園旁樹蔭下，自成一角，沒車聲沒人吵，詩意無限，最後前景變成停車庫，房東本來有一畝地，現變成籬笆內小田。
集農夫和書生於一身
西湖一帶，有無數家標榜賣農家菜的餐廳，但食材來源，無從稽考，豈像汪友鴻是直正的農場直送，還要是自家農場。「我最懷念是家鄉的天然純樸。」故鄉在杭州建德大慈岩，自古以來是佛教文化重地，海拔高330米，有一座天然立佛和江南懸空寺。「家鄉不算窮，年幼時有書讀。」父母深明知識能改變命運，就算兒子生於火紅的六十年代，從不吝嗇在教育上。八十年代，他考入南京郵電大學，修讀通訊科技。「那時候，經濟剛起飛，人人爭讀工商管理和財務，電腦通訊無人問津。」現在回想，他選擇絕對正確。九十年代初，加入華為電腦公司，位至管理階層，家在深圳，生活不錯。「我是家鄉第一個在城市買房子的人，是中學同學裏第一個買車的人，亦是大學同學裏第一個升至領導的人。」萬事皆因讀書起，才把餐廳命名「耕讀堂」，代表自己是農夫和書生，忠厚古樸。他寫得一手好字，由招牌到菜牌，都用毛筆書寫，字體工整。
家鄉在山上 沒工廠零污染
「你知道雞是甚麼味道嗎？」汪友鴻喝一口家鄉綠茶，向我發問一條價值一百萬的問題，雞……咪有雞味囉。「香港人吃的雞，都是大陸人用飼料養大，全無運動，肉質不嫩，入口無味，你們要弄豉油雞、炸子雞，便是以調味掩蓋無味的雞肉。」若然，這番話出自戴着閃令令金勞的大款口中，必定在寧靜幽秘的茅家埠激發中港矛盾，只是汪友鴻官仔骨骨，年達五十，兩鬢斑白，面無皺紋，說話輕聲斯文，就當他在幫港出聲，道出食雞無雞味的真相。
「十多年前，我不再在外頭餐廳和菜市場吃豬、牛和魚，牠們大部份都是吃酵素長大，河流又污染，入口有毒。」天啊，請不要在一個香港人前說這番話，他還要加句：「你不知道嗎？」我知，但你們內地政府做過甚麼去杜絕問題？「沒有。」
「我家鄉，從未有過工業，沒有廠，沒有化學品，在上游，泥土健康沒受污染，大家以有機耕種。」為保持原味，他煮時幾乎不加任何調味，味精固然沒有，連糖和粟粉也不用，只用海鹽吊味。「我曾見過地溝油，才知外頭餐廳好恐怖。」汪友鴻連煮食用的油都是自家製，用土豬皮炸出油來，沒有雜質，純天然，「我可以買一大桶放在廚房慢慢用，但會產生化學作用，還是鮮炸的健康。」
杭州的水不能喝
「去年，杭州的水出現問題，人人都不敢飲，被指有化學品。」救命，我已在杭州三天，你現在才說。「杭州食用水庫在錢塘江，上游有化工廠，他們不斷排出化學品，自來水無色無味，但當一煮滾時，入口質地像塑膠。」此情況，一年發生兩次，之後，傳出部份工廠被關掉，水質看似改善了，但汪友鴻仍只喝家鄉私家水庫運來的水。「我住杭州市，不用自來水，餐廳更不在話下，煮食和沖茶的水，每星期連其他農作物和肉類一起運來。」今天，他賣的，有家鄉種的菜、土雞、山豬、河魚、大米和米酒，有何菜式，全寫在黑板上，因數量有限，一沒貨就刷掉。
與他談了一句鐘，他常出出入入，不是收黃鱔，就要收菜和米。「開業兩年，一直賠本，今年初開始有錢賺。」說時遲，時針踏正11時營業時間，立即有從上海來的一家五口，接着又有一對情侶，三個家庭，頓時擠滿整個耕讀堂，汪友鴻再也沒有時間招呼我，忙着幫客人點菜、送菜。
西湖新區茅家埠
地圖上，茅家埠在西湖的西面、2010年才正式開發。此地在宋朝最聞名，因是江浙兩地人從水陸往靈隱寺和天竺山拜神的碼頭，他們多在此吃一頓素菜再步行上路。現在，我們可坐車到茅家埠景區，或者以180人民幣僱一隻小艇，從西湖坐到此，但需要個多小時。
Travel Memo：中國杭州
航班：乘香港航空往返香港和杭州，經濟客艙票價$1,050起。查詢：3188 9889 （隨意遊）
簽證：香港永久民居往返中國需持有效回鄉咭。查詢：2998 7888（中國旅行社）
匯率：1人民幣約兌1.24港元，文中價錢已兌換成港元
酒店：杭州西子湖四季酒店，雙人房每晚$3,731，地址：杭州靈隱路五號。網址： http://www.fourseasons.com/zh/hangzh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