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找一隻正宗肇慶裹蒸糭很難，就算有，也只會標榜甚麼糭王糭霸，一味以鮑魚瑤柱蓮子燒肉五花腩等矜貴餡料做賣點。追本溯源，肇慶人製裹蒸糭始於秦，農民為方便日間下田耕作，便製糉隨身攜帶作乾糧，這傳統窮人恩物只用糯米、綠豆和五花腩來做，材料簡單，就算今天，在肇慶買一隻裹蒸糭，也不過五大元。
記者：蘇朗智
攝影：劉永發
為嚐一口真正肇慶裹蒸糭，我山長水遠跑了一趟肇慶。
耐人尋味的是，問當地人哪裏可找到美味裹蒸糭，他們這樣答：「若買來送禮的，可到『肥仔偉』，企業式經營真空包裝，分店特多方便購買；或光顧『皇上皇』，口味特多，瑤柱蓮子燒鴨蛋黃，夠體面；不過本地人要吃，一定吃『人民中』大灣妹琼姐的出品。」人民中，即肇慶市端州區人民中路市場，這裏是肇慶市最火旺熱鬧的街市，是當地人最重要的生活場所，能找到一切生活日用所需。時為下午三時多，我去到大灣妹琼姐的檔子，空無一人，只剩下十數隻裹蒸糭和一個大媽，大媽說：「要買趁手，賣完就冇。」我說我找琼姐，她一副外來人不知好歹滿不在乎的說：「每天琼姐只會在早上拿糭子來賣，賣完便算，現在不就是回家幹活？」問琼姐家地址，大媽：「宋城西路三聯巷。」
不懂包糭 隨時無人娶
三聯巷，百分百平民小區，幸好我一說想找琼姐，街坊就說往裏跑跑到盡頭看到電線桿便行，琼姐是三聯巷名人。
找到地址，推開門，便見琼姐與三數姐妹在包糭，起初她還顯得有點愕然，當我道明來意後，她便見怪不怪，畢竟不時都有人上門找她。琼姐先向我說大灣妹的故事，原來大灣是肇慶西江畔一條村，稱呼自己作「大灣妹」，無非要讓人知道她賣的，全都是貨真價實的傳統肇慶裹蒸糭。
琼姐包糭很熟手，六塊冬葉披披搭搭，翻摺成倒轉四角形。她先放上糯米，鋪一層綠豆，放兩塊五花腩，再鋪一層綠豆，最後又放一層糯米便成。餡料不多，就是五花腩和綠豆，鹹蛋黃都沒有半個，琼姐笑說：「傳統肇慶裹蒸糭從來都不矜貴，只求用心，糯米加入鹽和糖，五花腩用五香粉醃製，再灑一把芝麻便成。」餡料簡單，紮糭工夫可不簡單，「最重要是夠實淨！」說着，琼姐在旁捎來一條鹹水草，左綑右綑的把糭子來個五花大綁，用牙咬實草頭一扯，便紮成一隻實實淨淨的糭子，動作一氣呵成。我問她有甚麼秘訣，着她慢動作重播，她反笑說：「慣了，一慢反而紮不成。」這就是25年的紮糭功力了，「在肇慶，每個婦女都懂得包糭，不然隨時嫁不了人。」自小便替媽媽包糭的她，20多年前在街市租下攤檔賣自家出品，大受歡迎，「肇慶裹蒸糭是肇慶人生活的一部份，一年四季都吃，當然每年春節和端午節便是最忙碌的日子，幫手包糭便有好幾十人，每日賣超過2,000隻。」那麼，肇慶人怎麼吃裹蒸糭？加糖還是蘸豉油？最好吃的裹蒸糭是甚麼味道？琼姐先賣關子，着我明天早上六時多前來，自有分曉。
風煤爐耐燃 融化五花腩
翌日早上六時多，舊地重回，這時不見琼姐在包糭，而是與兒子在起糭。
放眼所見，只見一個有半個人大的鐵桶，噴發着濃濃白煙，冉冉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無以名狀的葉香。直待琼姐把一紮紮裹蒸糭晾上竹，綠瑩瑩閃閃發亮，她才跟我說：「裹蒸糭雖說是蒸，實為烚熟，烚熟只能用風煤爐。」為甚麼指定要用風煤爐？「因為風煤爐火力能持約六小時，直至最後只剩餘溫，也繼續煮它三四小時，要有這種熱力，才能把五花腩完全融化。」
千言萬語，也不及真正吃下肚，說時遲，那時快，琼姐已剝開那尚散發熱氣的熱騰騰糭葉，叫我一嚐。試一口，不得了，糯米軟綿，綠豆極鬆化，最好吃是那已融化滲入綠豆層的五花腩，而冬葉獨有的一抹幽香，新鮮得帶一種草香氣息，簡直是味覺與嗅覺雙重享受，「這正是肇慶裹蒸糭最獨特的味道。」琼姐笑說。我追問，最好吃的裹蒸糭應該是怎樣的？「就是新鮮出爐，不用再蘸糖或豉油的了。」我吃得滿嘴豬油香，舉手贊同。
裹蒸糭三寶
冬葉
裹蒸糭之靈魂，是肇慶特產，生長在西江邊，狀如芭蕉葉，色澤翠綠。冬天採摘最佳，採後可雪藏保鮮。獨有一股幽香，是荷葉或普通糭葉所沒有。
五花腩
以豬下腩部位的肥肉為佳，用五香粉、曲酒醃製過，灑一把芝麻可以添香。
東北綠豆
即吉林、黑龍江部份地區出產的綠豆，味道更香濃，以當造綠豆為佳。
大灣妹琼姐裹蒸糭
地址：肇慶端州區人民中路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