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大家記住,六四6時正,解放軍的坦克衝殺了學生隊伍,這和Tank Man的鏡頭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被坦克軋斷雙腿的方政,希望大家記得Tank Man照片的同時,也不要忘記軍隊坦克在六部口高速衝殺學生的殘酷真相。
「被軋上一霎那感覺,不是疼痛,而是整個人被擠壓,然後是意識的消失。最後視覺影像是看到我的腿沒有了,骨頭露在外面。」25年了,方政無法忘卻在醫院醒來時的感覺:「既失真,又很欣喜,我還活着!」
毒氣彈炸撤退學生
1989年6月4日清晨6時,主要軍隊鎮壓已經結束。從天安門廣場撤出的一部份學生走到西長安街六部口時,突然身後有毒氣彈爆炸,方政把一個暈倒的同校女生抱到路邊。此刻,一隊坦克在西長安街快速向學生隊伍衝殺:「路欄很高爬不過去,坦克就從我身上壓過去。我一直想知道,為甚麽我們已經離開廣場,軍隊已經完成了清場,為甚麽身後還會有這隊坦克從天安門方向高速追殺我們。衝殺前還有毒氣彈。」當時19歲女學生龔紀芳肩膀中彈送院不治,死因診斷為毒氣造成肺部糜爛死亡。很多人一個星期後還會咳出黃綠色的濃痰,醫生鑑定是含有氯氣的毒氣彈。
坦克追殺造成的六部口慘案中十多名學生死亡,其中9人身份陸續被確認;傷者眾多,方政並非唯一活的見證。北京科技大學(原北京鋼鐵學院)碩士研究生王寬寶整個骨盆被軋成粉碎,多次大手術,換了人工骨盆,至今仍沒傷癒,未能公開談這段痛苦經歷。
失去雙腿後,方政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不光是身體上的痛苦和不便,還有更多來自當局的限制和政治壓力:「他們希望我否認是坦克軋的事實,但我堅持了,因為這個堅持,遇到以後很多挫折,更多不公對待。畢業證很久才給、就業受限制、參加殘運會也受限、後來人身自由……這二十年很漫長。」五年前,方正一家在人道中國組織營救下去到美國。
《蘋果》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