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菊堅持談六四見證直至最後一點燭光

李蘭菊堅持談六四見證
直至最後一點燭光

當年走出六四天安門廣場的樹仁學院新聞系三年級學生、學聯代表會成員李蘭菊,25年來以倖存者、見證人為己任:「重複重複講,到最後崩潰,我話夠了,我作一個見證人的責任到此為止了!但很難,除了有責任,還有每逢被那些是非不分、扭曲的人刺激,我還是要繼續講。」

「90年我在多倫多大學紀念六四,一個白人女學生拿着朵花過來,話:『You Chinese are great, you guys are great people.』當時中國還很落後,但中國人給外人的形象是他們說你們真是偉大的民族。現在的強國人走到外面是怎樣形象?中國人想做哪一種『強國』人呢?」
李蘭菊在海外講六四,曾被來自內地的人指控說謊、有政治企圖,甚至謾罵是狗、民族敗類:「以前感情上不是這麼大的衝擊,因事實勝於雄辯,這麼多歷史照片,世界各地媒體都眾口一詞。但過了越耐越難受。」六四記憶的敵人不單是時間,還有中共當局的篡改和扭曲,連香港也難以倖免,令李傷心:「以前無論去到邊,內心混亂時,見到香港維園那片燭光壯麗,香港人那種堅持和良心,對我來講好鼓舞。但現在香港已經不同了。」

當年天安門廣場上的李蘭菊。

一度精神崩潰想放棄

「11歲的小男孩拿石頭想衝向解放軍,不停哭喊:『我哥哥被打死了,我和他們拚命。』我怕他送死抱住他,他最後掙脫追着軍車跑了,一直叫:『哥哥啊!哥哥啊!』」這段廣場見證,李蘭菊講了無數次,但每次再講還是熱淚盈眶。
「其實很想忘記。但我之所以能走出天安門,是有人付出代價、有人保護我,也對我有期望的。生命中給我遇上,我當時只是個普通學生,現在只是個普通家庭主婦,只是靠我的常識和基本良知去講我應該講的事。」當年槍聲嚎哭聲不斷的天安門廣場上,李因為暈,被扶到救傷站,每次救傷車到,醫護人員都讓香港學生先上車走,李不願意,因明明有那麼多重傷者。直到一個醫生緊握她的手,用英文講:「你一定要離開這裏,回去告訴全世界,我們政府用甚麼手段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
已移民美國的李蘭菊,六四20周年時回港被很多團體邀請,每天講六四見證,一度精神崩潰,想過放棄。平反六四的熱血已隨時間推磨變成沮喪,但她不曾絕望: 「只要還有一點燭光。」
《蘋果》記者

維園六四燭光讓李蘭菊感到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