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興回上海,經過松江,想起一件往事。
那年在上海讀中學,「文革」中期,整天說「備戰備荒」,天天說美帝蘇修要來進攻,中國人於是也整天準備打世界大戰一樣,學生隔三差五要軍訓,軍訓了就拉出去行軍訓練,從一個地方跑到另一個地方,我們從上海市區往郊外走,到農村住紮一晚,第二天打起背包又走,天天走,走得天昏地暗。
那天走到松江,在松江城外駐紮,駐紮之後便沒什麼事做了,我想起一個在松江工作的鄰居,便進城找她,一找找到,她把我帶進工廠宿舍,倒了一盆熱水給我泡腳,然後轉身出去,不一會帶了一斤蝴蝶酥回來給我,我坐在她床上,腳泡着熱水,一邊聊天一邊吃蝴蝶酥,腳沒離盆,一斤蝴蝶酥吃得渣都不剩。她其實也大不了我幾歲,因為輩份我卻叫她阿姨,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吃完蝴蝶酥我便告辭了,之後再未到過松江。這天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走着,見到旁邊一大片房子,問司機到哪裏了,司機說松江,突然我就想起了那一斤蝴蝶酥和那個姑娘,她叫阿玉,我叫她阿玉阿姨。
在那次之前,我沒有一下子吃過那麼多蝴蝶酥,後來我只要見到蝴蝶酥就不放過,好吃不好吃都吃很多。前些日子在家閒着找東西吃,見到一包蝴蝶酥,不知是我老婆幾時買的,沏了杯龍井,一塊接一塊,竟都吃了,吃了自己也奇怪怎麼會吃這麼多。直到這天經過松江,憶起舊事,似乎找到了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