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政府說要推動發展金融產品,我都不禁要問:「既然大家都假定金融業中全是貪得無厭之徒,利之所在必然前仆後繼,甚麼金融產品,又何須衙門裏不食人間煙火的官爺大費周章?」甚麼伊斯蘭金融、港元債,幾乎每年都在財政預算案發言中出現。最近幾年,多了人民幣國際化和商品交易,想必是北京有令,香港當官的不敢不從。
話說回頭,頭號梁粉兼行會前成員張震遠的商交所,自去年5月爆煲,最新發展是三名高層在兩星期前被定罪;主審裁判官更表示商交所前主席張震遠可能是疑犯。普通法下,任何人一日未被定罪,都算是身家清白的。這是法治的優勢。沒有法治,資本主義也不可能運作下去。所以,當社會棟樑說大陸的一套是資本主義,明白事理的人只會一笑置之。
大陸一直要靠香港這個窗口面對世界資本市場,除了因為大陸的黨政既得利益不願對外開放,更重要的是大陸一直未能發展出一套法治文化。法制要健全運作,除了有賴獨立司法制度,更需要社會對整個規範的信任和尊重。
所以,當商交所案的第一被告戴麟懿在自辯時說:「到底邊間銀行、金融機構或有錢人被騙?……香港的法律公義在哪?」明顯,這位內地人不明白香港的一套。或許,在他們的國度,行騙要得手才算有罪;所以,在某些地方,人與人之間缺乏信任,皆因那兒的制度鼓勵機會主義。
單說排隊文化。某個地方的人排隊,總是人貼人,彷彿只要有一點空間,排隊的人稍不留神,就會讓人有機可乘。可能有人覺得這叫做機會處處,但我覺得要處處提防,甚是累人,是制度不健全環境的社會成本。商交所案的被告不明白,意圖犯罪,要是證據確鑿,雖然沒有人遭受損失,法治制度的基石一點一分遭破壞,共孽卻是由整個社會去承擔。正如一開始有人不排隊,越來越多人有樣學樣,其他的人要時刻防備。
我不想針對某個地方來的人。可是,兩地文化差異,一定會有劣幣驅逐良幣的效果。另一宗案例,就是華潤集團前董事長宋林的案件。上星期三,廉政公署才取消宋林的道德發展諮詢委員會主席資格,原因是這位中國企業協會兼經濟發展委員會的成員,被記者先後在微博踢爆,然後中紀委將他拖下馬。大陸打貪,很難分清究竟是公義得到彰顯,還是政治權鬥。在香港政商與大陸接軌時,權鬥和貪污也由上而下滲透入來。整件事嚴格來說,並沒有嚴格的司法程序,都是一個沒有透明度的最高權力機構有人說了算數。
香港,就是這樣越來越受大陸影響。坦白講,隨街方便的遊客固然令人覺得污穢,但制度上的同化,才教人擔心。
曾幾何時,有人說要是大陸越來越似香港,那就大家都有福;反之,假如香港越來越似大陸,那就是文明的災難。也有人說,要守護香港,唯一方法是將香港圍封起來。但我卻天真地相信,香港的優勢不是發展甚麼人民幣離岸業務,又或者港元債,而是要積極地輸出我們的價值和信念,這樣中國和香港才有救贖的機會。
李兆富
獨立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