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日式的舊房子,總讓我想起瓊瑤的《窗外》,書裏那個戀上男教師的中學生,住的彷彿就是這種一或兩層的木建築,紅色的街門後有小小的花園,拉開大門脫鞋子的地方叫玄關。那時我也是個中學生,年紀比江雁容還小,情竇一樣轟轟烈烈初開,對象縱使並非誤人子弟的師表,《窗外》卻讀得津津有味。零用錢大半奉獻給皇冠出版社,《六個夢》、《寒煙翠》、《煙雨濛濛》、《紫貝殼》、《幾度夕陽紅》,出一本買一本,可是《翦翦風》之後品味忽然長大,毅然轉投張愛玲懷抱,從此再沒看過瓊瑤一眼──錢呢,仍然進入皇冠口袋去了,真沒辦法。這次住在楊導的行館,天天在臨沂街巷子兜來兜去,就像闖進夢的迷宮,每回經過那兩間庭院深深的老房子,不由得記掛曾經一度霸佔想像空間的人物,其他的還罷了,康南初見學生家長,是否真的尊稱她「伯母」,而閱歷豐富的江媽媽,是否真的冷笑一聲答道「別客氣,大家年齡差不多」?
尚未認識bitchy這詞,先見識bitchy對白,然而我的記憶有沒有加鹽添醋,私底下更改了味道?知慳識儉的新人類,當然上網一查立即水落石出,老派人只懂得硬件的好處,把心一橫跑到永康街口金石堂死人尋舊路。以往當紅的日子,書店架上排矚目位置,不必找撲面而來,想不看見也不可能,如今不知道塞在哪個角落,上次好奇找九把刀,發現有一欄叫「輕小說」,我迷迷糊糊覺得六七十年代的言情作品,應該也擺在這裏,結果遍尋不獲。出來的時候,手提袋多了一本白先勇的《台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