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杜杜發來一封電郵，收到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老師百忙之中不吝賜教，令人深深體會成語「拋磚引玉」的涵義，憂的是遠在紐約的他原來有閱讀網上《蘋果》習慣，雖然未必天天有閒情打開我這欄，偶爾瀏覽瞥見晚輩肆無忌憚的不文，也真夠尷尬的。別以為經年累月在鹹海浮沉，臉皮肯定練得堅厚，口沫橫飛之際遇到相熟的正人君子，就像歡場老手忽然狎遊時與良師益友狹路相逢，可以若無其事打個哈哈；我其實有輕微自慚形穢情意結，譬如和陸離通電話，她為阿倫圖靈盡過頭號粉絲義務之後，如果順口提起拙文的點點滴滴，我便周身唔聚財，到處找地洞鑽。
杜杜電郵實在醍醐灌頂，第一段就先聲奪人：「『春袋』其實是『膥袋』。膥袋比較寫實，沒有春袋的詩情畫意。」哎呀，虧他還說我是這方面的「專家」！讀得書少，向來只懂四季中肩負一年之計那季，與男子性器官有密切關係，哪知道倉頡的字庫裏頭，竟然有「未成肉」這麼教人絕倒的存貨，專為俗稱蛋蛋的睾丸而設。接着的更精彩，問准作者抄下來跟大家分享：「春袋文學何其多。《Ulysses》裏面有the scrotum tightening sea，金隄譯作『使人陰囊緊縮的大海』。蕭乾和文潔若的譯本不知怎的變成了『使人的睾丸緊縮的海』，把container和content混為一談。」哈哈哈，載體和饀，的確不可馮京馬涼，這是千古不易的硬道理，不過有時俚語含含糊糊，像英語的nuts和balls，似乎既可以是甲也可以是乙──又或者是我一直以來表錯情，混淆了快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