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賽亞.伯林寫過一組回憶他人的文章《個人印象》,而他文集的編者亨利.哈代編輯了一冊《以賽亞書:對以賽亞.伯林的回憶》,是師友們回憶伯林的文章。其中伯林傳記作者伊格納迪夫(Michael Ignatieff)在文章中談到,1993年伯林老友斯彭德(Stephen Spender)在死前一年送給伯林一首中國古詩,835年(應為837年)白居易寫給劉禹錫的詩《詠老贈夢得》,這記錄了他們六十年的友誼。
伯林自1975年從牛津沃爾夫森學院院長任上退休,到1997年去世,這二十多年的時光過得非常愉快,儘管像斯彭德這樣有閑談之興的老友一個個離去。老友鮑拉(Maurice Bowra)跟他開玩笑說我們的爵士和蘇格拉底一樣,談得太多,發表得太少。而哈代在伯林生前和去世後編輯出版的集子讓他的聲望與日俱增。
伯林沒有弟子,儘管很多以前的學生、朋友喜歡說「我們是伯林人」,但他從未創造一個圈子來傳播自己的思想以捍衛他的聲名。而伯林也對榮譽和頭銜表示厭倦,而他接受爵士頭銜的原因只是為了取悅於他的母親。古騰普蘭(Samuel Guttenplan)回憶,伯林1966年秋在紐約市立大學訪問,古騰普蘭陪同伯林去商店買東西,當伯林為箱包輪付款時,女售貨員拒收了他的支票,因為他簽了「以賽亞.伯林」的名字,而大學所提供的支票本上印着「以賽亞.伯林爵士」。古騰普蘭把售貨員的意思告訴伯林──她認為他沒有在支票本上簽全名,而伯林說:「你不能寫『爵士』,就像『公爵』(Duke)一樣,頭銜可不是名字的一部分。」古騰普蘭把伯林的話告訴了不解的女售貨員,而這個紐約女孩脫口而出:「那杜克.艾林頓(Duke Ellington,美國著名的作曲家和鋼琴家)怎麼辦?」古騰普蘭幫伯林付了款,後來伯林讓學校把他名字上的頭銜去掉了。
還有一次他們走到第四十二大街道的廣場酒店前,這裏聚集着一大群人,並有警察負責警戒。這是作家卡波特(Truman Capote)的黑白舞會,這個事件後來成了傳奇,佔據報紙整版整版的版面,卡波特邀請了精心挑選的五百位各界名流,其中有好萊塢明星嘉寶、芳達,藝術家阿瑟.米勒、菲利普·羅斯,以及其他政界、金融界人物如羅伯特·肯尼迪、羅斯柴爾德、福特等。但有一個客人沒有參加,因為後來古騰普蘭發現伯林上衣口袋裏有邀請函,可伯林決定不進去。伯林就站在警戒線外着迷地看着,豪華轎車放下乘客,以便他們一一走進酒店。而第二天談起此事,伯林還對他親眼目睹的這次誇耀財富與名聲的舞會充滿好奇。而這個情景很符合他歷史旁觀者的角色。
正如伯林回憶美國大法官費利克斯.法蘭克福時所說,他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傲慢,言談不虛誇、不武斷,他最寶貴的個人品質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去解放被習俗、壓抑和社會暴力的冰冷所拘禁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