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後會在香江 - 蔣芸

後人後會在香江 - 蔣芸

我在台灣住了十九年,在香港住了四十六年,以這樣的比例來計算,只能說從中國到台灣從台灣到香港,怎麼也不能說是台灣人,偏偏仍有不少人以最初記憶裏的印象稱我是台灣人,心存反感的時常加上一句:她們台灣來的……如何如何……
當然喜歡最初孕育我的中國大陸,在襁褓中也走過了中國的半壁河山,也愛台灣,最蒼白艱難的歲月是在台灣渡過,後來常有人說起:她年輕時如何如何;唯有一笑置之,對於一個苦學生,如何半工讀完成學業是當年心中唯一的想法,那有閒情閒功夫去風花雪月,以訛傳訛的被美化或扭曲的故事都不是真的,說句真心話:太抬舉我了,那時的我那有資格。
最愛聽母親的想當年,反而父親甚少講他自己,母親想當年時會說到她的祖母徐曼仙和女俠秋瑾的交情,講到她祖母的開放思想,辦雜誌、講學,鼓吹男女平等,在十八世紀這所作所為簡直離經叛道,講得最多的還是我的外公趙苕狂……還有她和我父親這大半生的顛沛流離歲月。
母親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非常好人緣,最強橫霸道的人見了她也會心軟,我們初到台灣時,左鄰右里全是本地人,言語不通,母親卻和他們親切的往來,還教過台灣太太煮上海菜編織毛衣。
從湖州竹安巷走出來的趙家人,一系到了台灣,而另一系我的表弟北島他們趙家去到北京,北島還曾渡過了流放異國歲月……如今和他表姐一樣,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了。
家譜已成斷簡殘篇,一表三千里,但能同聚在香港,也是冥冥中的趙家後代人的緣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