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狗,由只有五、六歲開始,居住的徙置區的設計十分畸形,兩排住家中間是條黑暗的走廊,而又不遠處,總是有一隻大狗,發出低聲的胡胡聲,黑暗中兩眼發着光芒,像兩顆子彈。《分歧者:異類叛逃》有一場在偌大的屋內,以鏡像的方法,把女主角莎蓮活德麗(Shailene Woodley)困在一個整間房間都是偏黃色燈光,如鏡像般有不少凶猛的惡狗,在追擊接受測試的嬌小女主角。這場戲我嚇破膽。
科幻電影公式
除此以外,整部片看的都是經過電腦修整過的壯麗畫面,科技和原始,有型和頹敗同時出現,而結果永遠都是身份較為平民化的男女主角,對戰打扮得像個一看便知是奸人的無情對手。
本片的對手是我偶像琦溫絲莉(Kate Winslet)。前陣子我另一個偶像茱迪科士打(Jodie Foster)飾演一個愚蠢的軍官,已令我看了倒胃,肥溫再來演出這類角色,證明了如今整個荷李活電影,都集中在那些新派青少年科幻小說中改編而成的科幻電腦特技電影,而且漸漸成為一條公式。不管那些人是異類反叛者,還是吸血殭屍,他們以反社會的姿態來對抗老化而努力保護自己既得權力者,幾乎由《飢餓遊戲》到《吸血鬼》,都會看到這種簡單的二分法,實際上是爭奪權力。民主自由的國家有一個令人安慰的地方是最後總是自由派得到勝利。本片是同一個調調。
無聊訓練場面
導演尼爾比格(Neil Burger)跟其他同類導演一樣,主力在把劇情和畫面刺激化,其他一切都被簡單化到只有對的和錯的,自由和專制的,年輕和中老年的。
有些劇情實在不能不問,因為它影響了整個故事的發展:莎蓮活德麗被測試為大無畏的歧異者,既然這些人都是對舊社會的威脅,為甚麼不立即毀滅,還讓她去選擇加入哪個幫派。為甚麼莎蓮活德麗將選擇給予命運,從高處跳下去加入了勇者族。
自從她來到勇者族之後,劇情忽然變慢,主要是建立她和男主角迪奧占士(Theo James)之間的感情。令人有點可笑的是那幾個訓練場面,他們不會認為拿着刀跳來跳去便可以對付敵人了嗎?這樣無聊的場面年輕人真的喜歡看?如果你捱過這段戲,觀眾接下來便可以看到連場惡鬥。說實在的,我差點捱不過。
資本主義社會最大的殘酷之處是將人分成多個階級,無論是以金錢或者如本片,誠實、勇敢、和平、無私和智慧分類,便是要早早把你的個性抹掉,將你塞在預先設定好的程式走,好讓容易管理。
專制社會危機
《分歧者:異類叛逃》的娛樂性當然不可懷疑。我有時在想,這些電影也好呀,讓年輕人明白專制社會的危機,而且不要他們做順民,起來反抗,不是很正面嗎?問題是讓年輕人在那些小說和電影中找到了滿足,在現實上仍努力地以各種專制的教育制度來束縛他們,會不會潛藏着讓你打機打個飽,一切都弄成是場遊戲,散場後年輕人個個很滿足的樣貌,反而減低了他們對整體社會的認識?我知道這又是我的受迫害妄想症發作,但每次我看到這類電影,總懷疑這些電影的功能。朋友,你一定又說我這個老人家不應認真對這類小說和電影,反正就跟我們年輕時看武俠小說一樣,看過了就算,不必去認真。
兇惡的狗隻原來也只是不堪一擊,年輕人們要有理想要團結努力爭取改造這個社會,這並不困難。現實生活卻是完全是兩碼子事。
P.S.我後知後覺,前天才在戲院門外的宣傳小冊子看到Laibach來港演出。這隊由前南斯拉夫發展而成的斯洛文尼亞樂隊,是上世紀工業噪音的祖師級人馬。跟Einsturzende Neubauten同是被指為納粹法西斯音樂,打鐵、機械金屬的嘈吵,幾乎是音樂的極限。但那時我愛死他們了,也從不想過這類樂隊會來港演出。Laibach的音樂其實每一張唱片都是一個儀式一個故事,頗受華格納的影響,法西斯云云我看是德國類樂隊的集體無意識。實際上你也可以在Kraftwerk的冰冷電子音樂中看到法西斯意識。《The Man Machine》的封套便有納粹味。作為三十年的粉絲,我全力推介新一代去看。怎麼買到票?上網查啦!明晚便舉行了!
撰文: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