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絕對荒謬的戰爭電影,小規模的槍戰反而令觀眾清楚看到每一發子彈打進人體內的殘酷。四個被一個爛到無比的所謂計劃,來到阿富汗的山區執行「紅翼行動」,結果被敵人困在山上成為槍靶。當然,保證一定有慢動作看到子彈打中人的情況,或者他們怎樣滾下山撞向各種堅硬的石頭和樹木。
爭取觀眾同理心
我永遠都不了解這些所謂向英勇的軍人致敬的電影,是真心誠意地致敬呢?還是讓觀眾好好享受電影中的人怎樣被打慘了,怎樣地受折磨,就像電影開始時,一系列講到訓練新兵的嚴格和非人道行為,以試煉出個人的極限。而導演則要我們充份享受這種痛苦極限帶來的快感。主角們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療傷過程,怎樣忍着強大的痛苦,從血肉模糊的身體上拔各種雜物,強迫你看到他們有多麼痛苦。去到後來,我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是個變態的連環殺手,正在享受着我捕捉到獵物如何被我折磨的快感,絕對超出性愛帶來的快感。
愛國電影當然無所謂政治正確可言,那四個軍人的永遠作戰到底的英勇行為,自是值得嘉許。我們甚至在電影中看到對他們為甚麼會遇到這麼慘的下場,是各種人為的錯誤所造成的。到底這個所謂「紅翼行動」有多重要?規模有多大,影片中給人非常兒戲之感,好像根本拿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導演Peter Berg把槍戰的場面拍得簡直讓你們覺得親身在現場,十分過癮刺激。真正的高潮在中後段已經開始和完結,至於後來阿富汗另派的人來打救殘兵的情節,不知是為了合乎這個據稱真人真事改篇(近年很多鬼片都說真人真事改編),還是要讓人們覺得這部電影並非針對所有阿富汗人,或者更有哲理一點是反映了戰爭的荒謬?雖不致反高潮,卻也有點多餘。
同理心是人類重要的一個存在機際,有些心理學家說那些兇殘的連環殺手,因為沒有同理心,感受不到被折磨的人怎樣痛苦,所以玩得十分過癮。我很懷疑這個看法。這部電影你覺得好看、刺激,是因為爭取你們的同理心,當士兵們中槍傷時也有被打中的感覺;當他們把插在大腿內的木刺被強行拔出來,他們痛得眼淚直流時,我們感受到那份痛苦,而正是這種痛苦又給我帶來快感,甚至是比性愛還要爽的高潮。
於是反過來看,一個人的同理感多少,到底怎樣決定是變態的還是正常的?如果殺手們沒有同理感,他怎會享受這種虐待狂式的高潮?相反,《絕地孤軍》給我的啟示是,同理感強的人,既可以是產生同情心,向善的方向走;也同時享受到其中痛苦的快感,向惡的方向走。
證明人不甚理性
結果證明了人類其實不甚有理性,隨着我們在戲院中看到這些痛,帶來快感;以至自己親自動手虐殺一個人,那份激情到底分別有多大?兩者其實是同源的。我一定不會因為這個理由不再看這類電影,我會繼續覺得過癮,直到有一天可能覺得找個人來虐殺會更好玩。
戰場上没有甚麼正義與否,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份非己即彼的無可選擇,實際上也是構成這部電影緊張而又好看的原因。這只是個案重組,我們去消費這些個案,既沒有故事,更加沒有談甚麼反戰還是好戰的意義,它就只是一件擺在這裏利用你的同理感賺錢的物件。
撰文: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