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香港出現結構性財赤,其他的撇開不說,單是違反《基本法》量入為出原則,這個罪名就夠大了。當然,梁振英這屆政府,不少新官上場,不管甚麼原則不原則,但求過得一日得一日就是。
前天,財政司司長曾俊華在財政預算案發言當中,有不少看似邏輯犯駁之處。一方面,曾俊華引述「長遠財政計劃工作小組」的分析,按照不同條件作推算,香港在未來七至十五年,將出現結構性赤字。但另一方面,他又說:「在未來的二、三十年,我們的經濟會繼續增長,政府收入會繼續上升,開支可以繼續增加,只是增加的幅度必須有紀律地跟經濟和收入增長相適應。」
曾俊華在這段解說最關鍵的一句是,「我們現在的財政狀況還是穩健的。」現在的財政狀況仍然穩健,可是未來有甚麼變化影響到政府的收入,則很難預計。
有些條件上的變化,以及對政府收入的影響,則有迹可尋。一是曾俊華在預算案中也屢次強調退市帶來的潛在衝擊,當然,一時三刻的收入波動,不可以稱為結構性的轉變。可是縱觀過去其他地區在泡沫經濟後的復蘇情況,一般而言,一個經濟在樓市泡沫爆破過後,快則七至十年,慢則可以十多廿年,才真正復元。許多人都會以日本的例子,說樓市泡沫爆破再加基礎因素的範式轉移,可以令經濟秩序一蹶不振。九七亞洲金融風暴,包括香港的亞洲新興市場,就算迅速復元,其間的陣痛以及深層次的社會價值轉變,也不得不提防。
另一個更肯定會發生的現象,就是人口高齡化。普遍的公共政策教科書,都說人口高齡化會造成沉重的開支負擔。可是要注意,高齡化和老化是相似但不盡相同的兩個現象;重點是在不少發達國家,從前政客為了討好當時的選民,不負責任地開出了退休金的期票;今天落實之時,正是失落一代付出代價之日。香港人口快速高齡化,政客也搶着在這個窗口在退休金的期票上加簽。事實上,對應高齡化,重點是確保整體社會的經濟動力更新和上移。
美國在嬰兒潮人口步入退休年齡的九十年代,坊間最熱門話題之一,就是在職人士如何尋找第二次事業的起步,又或者以各種形式貢獻社會。確保高齡人口在社會上及經濟上活躍,不但關乎產業經濟,也是社會政策的關鍵;可惜絕大多數大政府信徒,將未來的高齡人士視為負擔而非資產。普遍大政府信徒,通病是只見到問題而看不到可能;其實無論老、中、青,在他們眼中都是問題,而不是推動社會改變和發展的因素。
要知道,雖然政府收入隨資產價格周期變動,可是公共開支卻是隨着政治環境的變化而有增無減。又以美國為例,就算是在保守派當道的八、九十年代,公共開支也一直有增無減。誠信有先天缺乏的香港政府,也是一直以開支換取空間和時間,也解釋了為何政府只要有錢,就抵受不了大花筒的誘惑;這亦解釋了為何在過去十年,在人口增長速度放緩的同時,公共開支仍然保持每年百分之三的增長。十年間,人口只增加了百分之四,但公共開支以複合增長計,卻增加了三成多。
守成一點的看法,就是以政府規模佔GDP的份額來作限制。可是,政府卻越來越多以非常規建制的干預,變相是偷雞地擴大了政府規模佔GDP的影響。大政府信徒則希望以新稅收和新開支,突破這故有的框架。必須強調,這種思維,無論對經濟政府社會,都有不可逆轉的變動,事前難以估計結果。至於「未來基金」試圖以錢揾錢的方案,構思是有創意,但也低估了風險和回報的複雜。
說到底,我們現在的財政狀況還是穩健的,可是讓政客任意妄為下去,是吉是凶大家心裏有數。願天佑香港。
李兆富
獨立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