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電台開天窗 - 畢明

如何在電台開天窗 - 畢明

人生交叉點,重點不在那個左掙右扎的臨界點,在於那個交叉。
如果A餐係「炒一個人,續牌有得傾」,B餐係「保一個人,釘你個牌」,你會揀哪個餐呢?犧牲一人,保住列祖列宗的江山;保一人,全家覆沒,換上是你,怎揀?其實,有冇得揀呢?幾多人,就算是床邊的BB豬都忍痛割捨,除非你是項羽,不過最後自刎失天下而歿,那何況是一個員工?你有沒有腰骨做一個隨時令全家富貴的選擇?裏面沒有什麼忍辱負重,沒有什麼君子相分,沒有道義,祇有求存自保的自私計算,說穿了,你死好過我亡。拍拖十年,頭九年半好地地,忽然變心分手,理由呢,冇講,即日通知係咁先,拉閘放狗返屋企執嘢都唔得,細軟送番俾閣下。君子?
交叉,就是那時在自己的臉上打下,心上刺青的。在人生交叉點,人要做很多「很交叉」的不光彩事,X,可以是粗口,可以是不道德,you name it。Survival是殘忍醜陋而野蠻的。好人好姐太平盛世,誰都穿好衣冠,文明法治確保人類不容易變回禽獸,利益當前禮樂崩壞極權壓境就一街現形,粗俗一點,有得揀,邊個想做「躝坦」。
不想做X事,想講道義和公眾利益,就得晒冷。晒冷要勇氣,保一個人,保不住一個牌,保公眾站在你一方,賭對方敢不敢,但你先要敢,賭。歷史會記得。天在不在看誰知道,天那麼忙,但歷史在看。
當然,一切都是假設。用假設被犧牲一方的版本去思考。但除了這個版本,我們沒有另一個故事,絕義一方沒有給公眾一個說法,連反正我信了都沒提供。創作人喜歡假設,what if。一個意念,從想像開始。譬如想偷情,就假設如果我哋聽日就死,今晚冇理由唔任性,但如果聽日唔死呢?!! 一定考慮大鑊一點的後果。大鑊一點就是,如果背後真是新聞自由被暴殺。上一次,電台管理層還出來硬食承擔,如今,連面對公眾也閃避便秘。智敵不過狼,何況窩囊?要保的江山,大勢已去了一半,根本是個兩敗俱傷的局。罪魁是誰逼誰做不公義的事,像納粹黨逼你開槍殺猶太人,抗命,殺你全家。如今傳媒之中,誰還有公信力?輸的,是香港。不是假設。
看奧斯卡熱作《為奴12年》(港譯被奪走的12年)很傷感,受過教育有良知的黑奴主角,為了存活要扮文盲,要對不公義殘殺姦淫麻木袖手旁觀,還要助紂為虐,親手鞭虐同胞至血肉模糊。"Struggles not only to stay alive, but to retain dignity"。尊嚴,幾時忽爾這裏已到了求存中不能講尊嚴公義的地步和悲哀。太傷感。有時會想,如果美國當年禽養的黑奴是黃奴,是黃種人,人民會否起來反抗?會否仍有飯開就life goes on?還以為電台比誰都需要談判資產,下次,你用什麼換續牌?連公眾都唾棄你,自己員工都心淡心寒。
說不要有下一個李慧玲,根本不會有下一個李慧玲。做好份工,越做得好,越死得轟烈。誰做?這個城市,越有良知、公義、道德,越被懲罰,誰講?誰都講!當誰都講,你整得誰?你整得全世界嗎?誰都是Spartacus的時候會來嗎?這個令苟活獨善的奴隸都站起來對抗羅馬暴政的奴隸領袖。幾時忽爾有那麼多人和機構已甘心為奴。
希望。《木下惠介——我行我導》電影背景是二次大戰,主角的母親說「戰爭總會過去,自由的日子總會來臨」。至今,公義和極權鬥瞪鬥長命,世上可鑑最後是極權先倒下的。從來守衛公眾利益的,不是公營機構、商業機構,是公眾。噢,是時候想想如何在電台開天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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