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SPENDER:醫生蕭建勳 畫意攝影贏盡功名

BIG SPENDER:醫生蕭建勳 畫意攝影贏盡功名

「許多人,甚至政府也不知,近十年獲得美國沙龍攝影學會頒發的世界攝影十傑中,香港人就佔六至十名。」曾連續17年獲得該學會頒發世界攝影十傑,且為歐盟攝影組織擔任評判47年的蕭建勳醫生既惋惜又不忿地說。踏進他位於銅鑼灣的診所就像參觀他的私人攝影展,牆上、窗台甚至抽屜都擺滿他多年來的心血,任病人翻閱,最樂意分享他的攝影技巧。今年雖將步入杖朝之年,他仍然為拍好照片不惜上天下海,上月剛從土耳其回來,今個星期就撲去拍攝每年11至3月才在東北出現的霧淞景象。為了拍攝,他可以去得幾盡?
記者:吳宛蔚
攝影:陳國良

蕭建勳這三個字,無論是在醫學界還是攝影界都響噹噹,是他首先發現並發表魚翅含重金屬的醫療報告,並發明清除法把身體內殘留的重金屬排走。他在攝影圈更是無人不曉,不但於1982年考獲英國皇家攝影學會最高榮譽的Fellowship級別,獲美國沙龍攝影學會評為世界十傑(黑白組)長達17年。

活到老學到老,他的診症室放有攝影書籍,沒有病人時他都翻閱一下,吸收新的攝影資訊。

無心插柳學攝影

攝影分不同的攝影技巧,他專注的是畫意攝影。畫意攝影(Pictorialism)是1886年至1920年間流行的攝影主義,顧名思義是模仿繪畫技巧去處理相片畫面、構圖。畫意攝影分西洋油畫風格、中國國畫效果和電腦數碼製作,用它們來表達畫面語言。他最講究故事性、顏色的配合和準確無誤的構圖,更以剛在土耳其拍攝熱氣球的照片為例解釋道:「相中雖然有很多個熱氣球,但我想突出的是紅色的一個,於是我用顏色較淡的去襯托。」他說很多時候他都是先找到合適的背景才找尋拍攝的主題,以兩者對比強烈為之上品。
今年將八十歲的他,1967年考到專科醫生資格,因成為實習醫生導師,不再需要通宵當值,晚上的時間就空了出來。本來雄心壯志向政府申請經費研究大腸熱,政府卻以大腸熱不流行且資金缺乏否決申請,於是他決定學些技能充實自己。「當年我是伊利沙伯醫院第一代醫生,以前當實習醫生每星期返足七日,每三日才有時間回家與家人吃飯,怎像現時的醫生那麼好,爭取標準工時,每星期有一天假期。」他不想浪費得來不易的空餘時間,就去醫院附近的農圃道成人教育中心找興趣。他說自己漫無目的地走過一間又一間課室,差點走去上結他班,就在決定的一剎那被隔壁課室的攝影班吸引,這邊廂報了名上課,那邊廂就立刻買下一部Rolleiflex相機。

拍攝龍陽梯田,大多數人只會將焦點放在梯田上,他則把天空與大鳥一併攝進鏡頭,增加照片的可看性。

用邊緣光(rim light)拍攝人像最好,勾勒出主角的輪廓,與背景形成層次分明的感覺。

拍攝黑白相出身的他,喜歡同時沖曬黑白和彩色作比較和教學,他說就算光線不足令照片雜訊多,用黑白呈現就沒問題,一切取決於構圖功力。

拜名師無語悟道

師承鄧雪峰老師,與另一位醫學界的攝影大師黃貴權是同窗,蕭建勳笑說:「醫學範疇他是前輩,但講到攝影,他是我師弟。」他有車,很快便與攝影班的同學打成一片,到郊外拍攝的日子,他都會充當司機一同前往。學了數月,他就得到第一個攝影冠軍,「那次是參加邵氏片場的一個攝影比賽,為一套電影造勢,我記得我影得不是特別好,只是恰巧把他們當時想捧紅的女主角攝入鏡就獲冠軍。」接下來的幾個攝影比賽,包括農物展和工展會他都屢獲冠軍,這些正面鼓勵令他更愛攝影,為了獎勵自己更添置了一部哈蘇相機。
他一直跟隨鄧老師習攝影三年,老師主要教他拍攝人像、捕捉光線等傳統攝影技巧。因為他是個老派導師,十分含蓄,絕大部份時間都不會直接傳授攝影技巧,要靠學生自己摸索、觀察,所以他每次上老師的課最留心老師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把一輯沖曬好的照片交給老師挑選參賽和剪裁的時候,「我起初會問為何選這張而不是那張等問題,但老師一概充耳不聞,我就不好意思再問下去,惟有把他篩選出來的都撿回家逐一鑽研。」他最難忘一次把自己最滿意的作品呈交,那是捕捉一群牛在新界的草堆上行走的一剎那,以為會得到老師的嘉許,卻想也想不到老師竟然看了一眼,便將它放進淘汰區。回家認真檢討後,他才發現原來綠色在黑白相紙上呈現深灰色與牛同色,會看不到牛的蹤影。

植物是他相對少涉獵的題材,因要找到對比強烈的背景襯托主角並不容易。這是使用修相軟件處理荷葉後,突出荷花嬌媚的作品。

他對單一畫面的拍攝興趣已減,現時更喜歡創作,把在日本拍到的三張鶴照片放在一起形成動態效果。

把太太拉進攝影圈

蕭建勳後來再沒有拜師學藝,改為自己鑽研,亦隨着科技步伐轉用數碼相機、修相軟件。他邊說邊翻開身旁的攝影書籍續說,「你看,我全部都靠自己去書店買書,邊讀邊做,一步一步學起來,現在習慣仍沒改,就算出書的是晚輩,我也會看,欣賞別人的手法。」他認為只要把基本功學好,再進一步的就必須靠自己的修行。好像他訓練太太一樣,太太本來只當他的助手,在他旅行拍攝時幫忙拿器材,和在拍攝敏感地區如拍攝伊斯蘭女性時充當掩護;不過來到近年,太太受他影響亦開始參與攝影,在丈夫兼導師的教導與協助下,已考獲英國皇家攝影學會初級資格,更會取笑他拿的相機太舊太便宜。蕭建勳只好把用慣的Nikon D300s換成D4,「我用的器材已比六、七十年代好多了,再講現時的攝影六成考技術,四成靠事後執相,我懂得構圖已經事半功倍,而且曝光不足、雜訊太多時我更可以隨時改拍黑白,就連只有室外才拍得到的steam up我都沒問題。」
「拍照最講運氣。」蕭建勳指出,最記得有次一個朋友在樓梯間鬆手,相機隨即滾下樓梯,本來以為相機就此玩完,想不到相機翻觔斗期間恰好撞到快門,竟讓他拍得一張參展奪獎的相片。他補充,急才和創意也是必要元素,像醫生一樣,不可以墨守成規,一本通書讀到老,攝影亦然。

在印度寺廟內捕捉的日落景色,背光效果令建築物的線條更突出,令人一看就知拍攝地點。

在機場等轉機,他發現窗外有清潔工人工作,立刻把它捕捉,再次證明城市也有畫意。

去回教國家旅行,他就最想拍攝回教女士神秘面紗後的容貌,為了捕捉這一幕,他不只請太太站在一邊做煙幕,更一拍完即走,因為這位女士的丈夫原來一早已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一舉一動,準備出手制止。

考得一籮名氣

「從來讀書考試對我來說都是容易事,亦是我喜歡做的事,考第一更是家常便飯,連我讀大學也不費分毫。」他說就連考出名困難的內科專科試,也是一take過完成,是醫學院成立多年來,其中六個一擊即中的尖子。常被取笑八字好、有考試運的他,就連興趣也絕不馬虎對待,知道攝影也有專業試,學了年多攝影就開始為考試準備。
全球有許多攝影學會舉辦攝影比賽,但只有少數是世界認可。當中最被推崇的是英國皇家攝影學會(The Royal Photographic Society, RPS)和美國沙龍攝影學會(Photographic Society of America, PSA)。記得他考畢英國皇家攝影學會第一級時,他想以海底攝影來投考第二級,於是不但考了潛水牌,更把船主牌一併考下來,後來因為同時進行的蜑家生活的攝影作品,得到評審垂青,未考完潛水牌,就拿到第二級攝影資格。時逢大陸70年代初江青時期,社會欲推動文化,共產黨經香港《大公報》邀請本地攝影家前往中國參觀和拍照歷史建築物,知道外國評審喜歡中國的神秘感,他毛遂自薦加入攝影團,並憑他在長城拍攝的一輯相片,在1971年首次獲得美國沙龍攝影學會世界十傑的第一名。
近十年,他每年都出外拍攝六至八次,遠近都去,「做醫生很困身,很多地方如肯亞只去過兩次,去西藏參加雪頓節的重頭戲曬大佛三次就很奢侈了。」五年前開始與攝影發燒友一同出外切磋技術,縱然他資歷最深、年紀亦最大,但他在團隊中不會自稱老師,會以師兄弟相稱。把「找個老伴」掛在嘴邊的他常說自己年紀大,除找一群家人以外的夥伴再別無所求。所以參加他的小組不用考技術、看器材,條件只有一個:「50歲先收,太年輕的我不想同他們玩,累他們使錢。」他解釋不是要師弟妹使錢買貴器材,只是他出外進行活動,旅費每次過萬,加上攝影是無底深潭,他只是苦口婆心罷了。

英國皇家攝影學會 The Royal Photographic Society, RPS

考試大致分為三級,Licentiateship(LRPS)、Associateship(ARPS)和Fellowship(FRPS),每級都按主題交出相關照片及編寫論文闡述攝影技巧和理念,較富挑戰性。

美國沙龍攝影學會 Photographic Society of America, PSA

學會資格不難,只要每年交到足夠數量的相片就可以。現時因較少人拍黑白照,蕭醫生是現時全球僅第二個有能力參加至第九段,能一口氣提交1,700張黑白照給評審的參賽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