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拍友，影花、打雀、捉蝴蝶蜜蜂者大有人在，而猴子……可能負面新聞較多吧！但居港的英國野外攝影師兼自然學家Karim Baba-kishi，卻花了四年時間與牠們拍照、打交道。「牠們的正確學名是恒河獼猴。」他拍下的自然生態相片，曾刊登於《National Geographic》，眼見不少外國攝影師，特意走上城門水塘為一睹牠們的芳容，要看大自然生態何須越洋遠走往非洲，就是日本獼猴都只是公園管理下的旅遊景點，香港的恒河獼猴才是真正大自然之子。
記者：朱崇德
攝影：陳永威、伍慶泉、朱崇德（部份相片由被訪者提供）
香港的恒河獼猴，是一種聰明、好奇、機智和敏感的靈長類動物，跟人類其實有許多相似的習性。例如那種強大的母性行為，獼猴媽媽在族群中通常保持低調，以避免任何形式的衝突。牠們吃得很少，為的是哺育年幼的獼猴寶寶。正如圖片中所見，獼猴媽媽以身體緊貼、環抱着孩子，讓寶寶在寒冷的雨夜中獲得點點溫暖。不說不知，這個獼猴媽媽還是挺安全的，因為她在族群中的地位較高，至於其他地位較低的母猴，就得經歷着飢餓和受襲的危險。
具侵略性是誤解
香港獼猴棲息於城市和郊野邊緣，在缺乏食物的環境中掙扎求存。糧食短缺意味着甚麼？那就是牠們一直捱餓、嚴重營養不良，並承受着疾病和貧血等問題煎熬。他們吃些甚麼，取決於棲息地還能提供些甚麼，即使多難吃的樹葉也得啃下。獼猴的天然飲食當中，本來包含許多品種的水果，但香港的環境，根本提供不到。
獼猴經常被認為是具侵略性和滋擾性的動物，其實這是一種誤解。那些所謂侵略的迹象，往往是牠們遭受人類威脅時的反應，諸如提着一根棍子戳向牠們，拿着丁點食物嬉耍逗弄牠們，甚或近距離盯着牠們的眼睛。獼猴也被狗嚇壞了，養狗的人為甚麼蓄意縱狗去追逐騷擾牠們？
我們都看見，香港獼猴總是餓着肚子。公眾人士不時和隨意餵飼獼猴，卻讓獼猴族群之間產生極大的摩擦。牠們往往為追逐一丁點兒食物，而發生毆鬥廝殺，結果是導致嚴重的受傷。我見過從疾馳而過的汽車中，扔出一顆橙子，結果引起路邊獼猴一連串的追逐和衝突。當中地位較高的雄性獼猴，一手把橙子搶過來，而其他獼猴馬上改為爭奪丟下的橙皮。如果條件許可，獼猴當然不會吃那些沾滿塵土的食物；吃東西之前，牠們一般都會優雅地把食物清理一下。
獼猴有極重領土觀念，由於擁擠在偏狹的棲息地當中，故令打架常常出現；結果那些統領群猴的雄猴和雌猴，往往受傷嚴重，甚至失明等。有些人常常從隨身攜帶的膠袋中，拿出食物餵飼獼猴，使得獼猴經常把膠袋以至膠袋發出的聲音，與食物聯繫起來，甚至聯群圍着攜帶膠袋的人，無論攜帶者是否打算餵飼牠們，飢餓的獼猴是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們應該仔細了解和探討。
獼猴爭奪食物的方式，與人類在饑荒和戰爭時期搶奪食物的情境何其相似啊！香港政府對獼猴一味實施絕育手段，卻看不到任何有系統或有計劃的餵養方案。食物僅用作為有關官員的誘捕工具，最終將獼猴捕獲並進行絕育。
行為美態是最佳選材
我見過很多獼猴為爭奪稀有的食物而嚴重受傷，也有因偷獵和車禍而被殺。對呀！是偷獵。獵人在陷阱佈置了食物或其他誘因，擱在那裏捕捉獼猴。正如我們在照片中看到一幕幕觸目驚心的例子，許多獼猴失去了一條臂膀。其實吃獼猴肉是十分輕率和高度危險的事情！
很多人把獼猴視為威脅，毫無必要地畏懼牠們。其實我們只要不再捉弄牠們，放下那些只用來逗弄的食物，收起那鞭笞動物的棒子，斂起那威懾的眼神，牠們不會構成甚麼威脅。一些人把逗弄獼猴視為有趣和好玩，但實際上這想法並不為獼猴所理解，獼猴的一切反應，都是求存而已。
我們的獼猴，無論行為和美態，都是攝影的最佳選材。這種美麗的動物在照片中多麼討人喜愛！拍攝牠們的方法是靜悄悄地徘徊在牠們十米以外。同樣重要的是跟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尤其當獼猴之間發生了爭吵。我們何須出國旅遊去拍攝獼猴呢？我們的獼猴不正是近在咫尺嗎！
在日本，獼猴由園區管理員依法管養、照顧健康。日本獼猴，更成為國際攝影界的知名圖標，現時也是一個主要的旅遊景點，每年為北海道帶來數以百萬美元的旅遊收益。在香港，我們也應該視獼猴為一種資源，而不是大家的負累。我們應該感到幸運的是，在這個稠密的大城市裏，存活着一批美麗的獼猴。我見過很多外地遊客，老遠跑到城門水塘，去一睹香港獼猴的芳容。
我們怎樣對待動物，恰恰反映香港作為亞洲世界城市的文化水平。我們應該探討如何劃出特定的地方，有系統和科學地去餵飼獼猴，讓遊客和公眾可以在和平和舒展的環境下觀察牠們。作為野生動物，香港獼猴是有價值的教育資源，同時也啟發了我們逆境求存的積極精神。
撰文：Karim Baba-kishi （野外攝影師、自然學家及能源顧問）
繙譯：朱崇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