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目聽起來有些惡心,俗語說:「狗改不了吃屎。」可是時代變了,如今不吃屎的,還是大有狗在。比如我家的小狗吉娃娃,見到一坨屎,總會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繞着走開。你若留心觀察,就會發現在狗狗的目光中,依然流露着對於屎的喜愛。趁你不注意,小狗還會用臉兒親近那坨屎,沾上一身臭氣回來。
別說狗了。近讀舊時典籍,發現中醫學中,人吃屎的事情也不少。秦漢時藥書《名醫別錄》,就有「人屎」條目,又稱人糞、大便。說它氣味「苦,寒,無毒。」可以解諸毒。後來李時珍著《本草綱目》,竟然整理出三十三個以屎治病的例子,包括熱病發狂、大熱狂渴、勞極骨蒸、嘔血吐痰、噎膈反胃、噎食不下、痘瘡不起、發背欲死、一切癰腫、疔腫初起、五色丹毒、九漏有蟲、鬼舔頭瘡、山中毒菌、惡犬咬傷、產後陰脫、心腹急痛等等,都可以用人屎或動物屎為藥方,精心調製,即刻治癒。
比如「熱病發狂」一例,其症狀「奔走似癲,如見鬼神,久不得汗,及不知人事者。」李時珍說,根據古代醫方《斗門方》,用「人中黃」如法炮製,就可以治癒此病。所謂人中黃,類似從人尿中提取的「人中白」一樣,是從人屎中提取出來的汁液。其方法是臘月時節,截取一節淡竹,兩端依竹節封閉,刮去青皮,放入糞便中。久而取出,滲入竹子中的液體,就是人中黃,又稱糞清、黃龍湯、還元水等。它是治療許多疑難雜症的良藥。
再如治療兒童「痘瘡不起」,有一劑藥稱「四靈無價散」,是用人糞、貓糞、豬糞和犬糞等量炮製,再加麝香、蜂蜜水調製而成,旨在以毒攻毒,故稱「劫劑」。一服下去,「須臾瘡起」。
唐代陳藏器《本草拾遺》中有一劑藥稱「蜣螂轉丸」,又稱土消。它實際上就是蜣螂推的糞球,其內容有人糞的,也有馬糞、牛糞的,總之要看蜣螂遇到甚麼。藥書上說,這種推丸藏於土地中,像人捻的一樣正圓,存放得越久越好。它的氣味「鹹,苦,大寒,無毒。」用湯化成汁液飲服,治傷寒、黃疸;用酒點燃食服,治項癭;也可以用它塗瘺瘡。讀到這裏,你可能好奇:蜣螂推糞球的目的是甚麼呢?李時珍解道:「蜣螂以土包糞,轉而成丸,雄曳雌推,置於坎中,覆之而去。數日有小蜣螂出,蓋孚乳於中也。」
說到蜣螂,它又稱蛣羌、推丸、推車客、黑牛兒、鐵甲將軍、夜遊將軍。今人稱之為屎殼郎。李時珍說:「其蟲深目高鼻,狀如羌胡,背負黑甲,狀如武士,故有蜣螂、將軍之稱。」《神農本草經》下品記載,此蟲本身也可以入藥。但蜣螂種類很多,只有大而鼻高眼深的可以入藥。氣味「鹹,寒,有毒。」主治驚厥、腹脹、癲疾狂易、手足端寒,能墮胎、通便、出箭頭云云。
說道「出箭頭」,蜣螂就有了一些神秘色彩。據記載,戰時箭鏇被射入士兵骨頭中拔不出來,用蜣螂與巴豆搗塗,就可以拔出來了。更傳奇的故事見於《翰苑叢紀》,其中寫道,有人在房檐流水下洗手,不慎有一條小龍鑽入指甲中,最初如絲,數日如線,長得很快。為了避免它鑽入心臟,醫者石藏用把蜣螂研成末,塗在患者的手指上,那蟲就不會往身體內鑽了。石藏用預言,有一天,患者一定會遭雷擊,此時趕快用針挑破他的手指,會有一條龍從他的指甲間跳出去,他的病就會好了。後來的事情,果然如其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