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夏公是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吧,那是在一家北角的上海餐館中,和幾位朋友聞風而至,不是去吃飯是去看人,已經有許多人圍着夏公了,年代太久,詳細內容已不復記憶,而他的江浙口音倒是很有親切感的,像我母親的口音呢,不知如何一直開玩笑的他忽然話題轉到了我身上,說是這個江浙面孔,如果肯養我的話,我留在香港不回去了……之前對於他擅長於笑謔,如童言般的談吐早已風聞,但始終是初次見面的大教授、名學者,覺得說這笑話倒很符合傳說中的他,若是今天的我,也到了他當年的從心所欲年歲,恐怕也敢大他一把接下。
夏公喜歡說人江浙面孔,喜歡吃吃豆腐、開開玩笑,百無禁忌,有點兒人來瘋。學院派的大教授之中,恐怕這是很特別的一種風格,能夠令氣氛變得輕鬆愉快,笑聲不斷。當年著名的副刊編輯高信疆和柯元馨講起夏公和二毛半的趣事,每多令人嘻哈絕倒。如今,在另一個世界,他一語相褒評說定的錢鍾書張愛玲以及那些門生故舊再續前緣,倒也不會寂寞。
想起這相隔十多年,二十多年前後和夏公的這兩次見面不禁莞爾,學術界的名人明星教授而沒有一點架子,果然如老頑童般的言辭動靜,自成了夏公特殊的不知老之已至的一格,也的確令人如沐春風。
葉嘉瑩贈詩賀他八十大壽中那句「恣笑謔,唯公有」也是指他愛說笑的脾性。百慕達及貞女島開會的眾多學界人士,先生大去,相信不斷會有追悼他的文章出現,讓我們有幸領教到他更多的學術成就以外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