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不少人都有過這樣的經驗:不小心將米高峯放在揚聲器前,忽然爆發出高頻噪音。以系統設計的術語來說,米高峯和揚聲器互為因果地產生高頻噪音的過程,叫「正回反」(positive feedback mechanism);最細微的聲波,經過系統不斷重複放大,也可以在幾微秒間變成系統承受不了的壓力。
「家長說被學校迫,學校說被家長迫,大家都說被人迫,莫名其妙。」有朋友這樣去描繪香港教育的困局。從家長角度看,壓力來自教師和學校。教師卻說,學校管理層和家長的要求不可理喻。學校呢?問題都推卸到怪獸家長身上。
究竟是怪獸家長過份緊張?還是變態學校不近人情?怪獸家長和變態學校,關係就像揚聲器和米高峯,互相施壓,結果是香港的下一代在承受不了的操練重擔。
回到揚聲器和米高峯的比喻。刺耳噪音究竟是來自揚聲器還是米高峯?當然,沒有揚聲器播放和米高峯接收,回反的過程不可能發生。可是,聲量以幾何級數地被放大,當中還有一個少不了的設備:放大器;放大器每次回反的過程中,輸入能量,令訊號不斷被放大。假如將怪獸家長比喻成揚聲器,教師和學校就是米高峯,究竟甚麼是香港教育制度裏面的那台放大器?
一般商品的市場,消費者無論在價格抑或質素上的要求,會對生產者構成壓力;能夠滿足需求的,可以透過利潤生產更多,滿足更多人;質素和價格上競爭力不足的,就會因為得不到消費者支持,漸漸被淘汰。
「教育不是商品!」政客和教育既得利益者,在過去幾十年來,一直希望以神聖光環令人相信教育不應以資本主義的優勝劣汰邏輯運作,不可以靠市場來分配資源。自以為最了解孩子需要的官僚和政客,相信自己可以設計出一個所有孩子都適合的教育,於是得到這樣的結果。
父母都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是獨一無二。強迫港爸港媽去接受倒模式的教育,根本就是反人性。從前,港爸港媽要是不喜歡子女所就讀的學校,可再去為子女報讀別的,學校也可以自行判斷收抑或不收。
政客、教育既得利益者和官僚,美名曰有個學位分配制度,實質是沒選擇扮有選擇的派位制。無錯,政客會上街真普選,可是從來沒有人去組織真正有選擇的教育制度。The City is Dying?我舉腳贊成。
沒有選擇的派位制,就像一個封閉的密室,令回反效應更激烈。歸根究柢,能量不斷放大是因為香港教育制度資源沒有理性的分配,只有盲目的不斷投放。
「投放資源在教育,不是越多越好嗎?」從家長的立場也好,學校的立場也好,表面上看,越多資源越好。沒有人會抗拒免費午餐,對不對?但投資不但要講效益,還要講配套。配套,其實也是投資,但當中也有資源分配的問題。政治主導的資源配置,肯定會差一點。效益差,惟有要用到更多的資源。以公帑瘋狂地投入教育。結果苦了老師,除了要做教育的本份以外,還有一大堆繁文縟節。老師多了工作,學生一樣多了「工作紙」。
教師和家長覺得受壓,兩者互動也令情況越加嚴重,盲點在於資源不斷投入產生的放大效應。怪獸家長和變態學校的現象,跟公帑不斷投入教育相輔相成。
回到教育最根本,每個家長心目中都有一套最好的教育方法,可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集體壓力積壓下來,令整體教育制度的壓力水平不斷增加。無謂的操練,除了是對孩子的壓力,也是資源的浪費。長遠而言,資源浪費事小,更扭曲了幾代香港人的成長,這個城市當然在衰亡之中。
李兆富
獨立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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