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中國電影迎接誕生一百年。又過了九年,一生見證了中國電影百年的邵逸夫爵士,也百年歸老了。
邵逸夫,不僅見證了中國電影百年,而且自身也創造了中國電影百年。近四十年,他也見證並創造了香港電視的四十年。中國電影雖已有一百年,但真正拍出的第一部故事片,卻是邵逸夫與他三位哥哥在上海成立的天一電影公司拍製的,片名叫《立地成佛》。他們四兄弟,都沒有繼承父親的漂染家業,全部投身那時剛在西方興起不久的電影業。四個人也棄自己的本名不用,用上了陶淵明的田園詩篇中的名字為「號」,分別叫:醉翁、邨人、山客、逸夫,實在是雅得可以。這雅號其後成了他們的正名。現代人有誰會想到這樣的名字?大約當年投身電影這種從來未有過的行業的人,總要有許多夢想。不做夢,就不會從事電影業。既做夢,就做一個田園夢。而想不到這夢一做就做了八十多年。邵氏兄弟,尤其是邵逸夫,也帶給我們許許多多的夢。邵氏電影,伴着我這一輩的人長大。無綫電視,也給予香港人幾十年的夢。
百年影視,百年邵逸夫,是一個夢工廠的傳奇。
有夢最美。因為夢代表希望。在艱難困苦的日子裏,看看電影、電視,做做夢,就彷彿有點希望。夢醒了,再拚命奮鬥。香港人的過去,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我的父親,跟邵氏兄弟還略有淵源。早在我出生前的三十年代初,家父(李化)曾在上海天一電影公司擔任過場記和副導演。戰後我們舉家回香港,父親工作的大觀電影公司,與邵氏的前身南洋電影公司,是競爭對手。當時常聽父親提到邵逸夫的名字。當然,後來大觀沒落,南洋變身為邵氏兄弟,並成就香港影壇的霸業了。
我見過邵逸夫一次。那是在一九八二年戴卓爾夫人訪港的酒會上。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我還依稀記得,我是在地鐵站碰到他,並一起走進酒會會場的。他不坐自己的豪華房車而坐地鐵,使我稍稍驚奇。我們自我介紹,然後我們用上海話寒暄了幾句。他似有點驚喜於我會講上海話。談過些甚麼,已記不得了,大概總提到父親吧。他給我的印象是一位親切的老先生。
名人富豪坐地鐵,現在當然是絕難見到的現象了。但那時候,我親眼見過李嘉誠獨自一人無保鏢走在中環街道上,也見過那時的布政司霍德走下美梨道天橋走向和記大廈。那個時代,大陸每天講階級鬥爭,醜詆香港是階級剝削嚴重的萬惡資本主義,但我們生活在香港,倒反而覺得人與人之間沒有甚麼階級隔閡,儘管貧富有別,法律面前卻人人平等。
邵逸夫的影視事業,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茁壯起來的。若他生活在中國大陸,會有這樣的光景嗎?
他的辭世,讓我有點懷舊。
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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