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餐 - 蔣芸

番薯餐 - 蔣芸

特地到市場去選了好幾款番薯,上週見到了康藍,老朋友關心我的健康狀況,鼓勵我多吃番薯,還說要連皮吃,在生活上她時時有以教我,看她把身邊人調理得多少年如是,十足年少青衫薄的小夥子,當然氣質不改仍是珉文儒雅的書生,再看她已是祖母級人馬了,還有今日格局,已知她的本領。
從黑色星期五至今謝絕飯局,安心做起宅婆來,連吃了十來天番薯,有紫心、紅心、黃心、糖心,有薄皮硬皮、有普通的、有有機的。有台灣、香港、日本、中國出產的,有大有小,一日三餐都是番薯,吃吓吃吓忽然悲從中來,小時逃難見台灣南部鄉下人有白米吃已屬中上之家,一般老百姓都是番薯摻米飯,連番薯葉也拿來做菜餚,當時年紀小已覺有白米飯吃何等幸福。
然而到了今天,竟然比起跑點還不如,竟回到逃難時所見叫我憐憫的那些人竟然天天番薯當三餐,本來聽新聞說起有些米鎘的含量超標,會吃死人,不死也會得腎臟病或癌症等等,還頗感激康藍的良藥妙方,第一天吃來還覺滿口芳香,第二天將信將疑,第三天口寡寡不甚爽,第四天已為自己的餐單悶悶不樂矣,第五天覺得人生乏味,第六天懷念茘枝木燒出的燒鵝和喜萬年的乳豬,第七天簡直快瘋了,滿眼是大酒店大餐館的大餐,多少年來已忘記的美食也浮上心頭,第八天得了單相思,吃過的未吃過的美食一道道一碟碟一款款如影片播映,一直在眼前晃動,連睡夢中恍恍惚惚的都在吃……我的天,這番薯歲月不知何以為繼,怎生是好。